她与他,还有舒敏,幼时都是玩伴。
宋佑嘉是舒敏的儿子,小时候在京中的时候,还同她很亲近,虎头虎脑的,模样很可爱。
“佑嘉怎么了?”她问起。
洛远安正好将勺子中的汤药吹凉,一面喂她,一面道,“佑嘉昨晚到京中了,舒敏惦记你,原本让他来看你,你昨日不怎么舒服,我没让他来了,想着你今日好好歇上一日,我让他明日再到宫中来。”
“好啊。”她卧病久了,寝殿都很少出过。来得即便不是舒敏,是舒敏的儿子她也高兴。
“今日别操心旁的事了,好好歇歇。”
涟韵轻咳两声,然后点头。
洛远安放下药碗,“对了,佑嘉的父亲是罗逢中老大人的弟子,也就是岑太傅的师兄,我昨日同他说起岑太傅时,他眼前一亮,说许久没见到岑太傅了。他同父亲在一处的时候,就同太傅亲近,我想着明日正好请岑太傅来一趟宫中,让他见见佑嘉,也顺道给个太傅惊喜。”
涟韵低眉笑了笑。
洛远安温声道,“我看阿卿近来功课有不少长进,太傅应当是在认真教,陛下也可以顺道见见太傅。”
“也好,那明日请太傅一道来宫中。”
洛远安颔首,淡淡垂眸。
很快就至翌日。
下了早朝,魏相直接回了府邸。今日岑远来,他推了旁的事情,也预留了时间先见岑远。
魏相刚到府邸不久,才换了朝服,小厮便入内,“相爷,太傅来了,已经领去偏厅了。”
“好。”魏相扶了扶衣袖。
岑远很聪明,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岑远还非太傅之职,他与他见面,就是与罗逢中老大人的弟子见面,算世交后辈的拜谒,不会引人非议。
但这次岑远再来府中,身份已是太傅,所以特意递了拜帖,说明是正式拜会,是不想给旁人留私下见面的说道。
岑远行事妥帖,挑不出错,他来教导东宫,东宫能依循照做。
“太傅。”魏相入了偏厅。
岑远起身,“魏相。”
“坐。”魏相落座,有婢女上前奉茶,魏相端起茶盏,“这段时日,老夫同殿下一处时,觉得殿下精进不少,太傅费心了。”
岑远客套,“殿下聪慧好学,即便未在授课,在也苑中抄写古籍典册,有进取心,不难教。”
魏相笑着颔首,“殿下的确聪慧,只是接触朝中之事较晚,需要些时间,早前朝中诸事繁忙,老夫能真正细致教授殿下的时间有限,殿下有疑问,也未能及时与殿下商讨。如今有太傅在,假以时日,殿下必定能厚积薄发。”
“魏相谬赞了。”岑远抬眸看他,低声道,“今日,正是为了殿下的事情来的。”
魏相看了看他,他目光并未避讳。
魏相当即会意,遂而拜了拜手,管事领着偏厅中侍奉的仆从都退了出去,陈壁也朝岑远拱手,一道退开。
“太傅请说。”魏相沉声。
岑远直言,“早前寒光寺与东宫皆有刺客行刺,此事尚未有结论,但至少暴露殿下身边也好,东宫也好,都不安稳。天子将东宫护卫换成了郭维郭将军,一来堵住朝中悠悠众人之口,更重要,是借此调换了东宫所有禁军,让郭将军在东宫,殿下身边暂时无虞,但此事未尽。”
魏相看他,“太傅不妨直言。”
“若东宫是男子,调换禁军,替换东宫近卫首领,宫中内侍筛查一轮,东宫的不安稳之处可去十之八.九;但殿下是女子,身边的管事嬷嬷比内侍能做的事情要多得多。若只调换了禁军,便等同于只顾外,而未兼顾内。内从何处来,魏相不也清楚吗?”
魏相目光如炬,“太傅想说什么?”
“寒光寺出事,惠嬷嬷已经杖毙,但还会有李嬷嬷,张嬷嬷,刘嬷嬷,都是棋子。”陈修远拿起杯盏,再稳稳放下,“与其让人将旁的棋子一个接一个放在东宫,不如先在东宫放合适的人。”
魏相询问,“太傅有合适的人?”
“是我家中早前照顾的老人,为人稳妥,处事也得当,只是……”陈修远凝眸看向魏相,“有些话也要提前同魏相说清楚,我本意不是在东宫身边安插人,太傅的位置,我可以做,也可以不做,我同魏相一样,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就应当为东宫着想。”
魏相微微敛眸,“太傅想让老夫做什么?”
陈修远笑道,“天子信任魏相,我做太傅,是因为魏相力荐,再加上老师背书的缘故,但天子未必信我。如果不想上君在东宫身侧再安插人,就需魏相在天子跟前提起是魏相家中的老人,魏相可信得我?”
魏相捋了捋胡须,“老夫信得过。”
陈修远心底澄澈。
是老师的缘故。
……
魏相亲自送至府外,陈修远驻足,“魏相留步吧。”
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陈壁驾车。
魏相轻声道,“太傅这两日等老夫消息。”
“好。”陈修远应声,“那魏相告辞,他日再登门拜访。”
魏相笑道,“太傅的伤势未全好,多将养。”
“劳魏相记挂。”陈修远正欲转身,往马车处去,魏相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开口唤住,“太傅,殿下可同有太傅说了祭天之事?”
祭天?
陈修远明显不知,也不隐瞒,“还未。”
魏相也意外,但想了想,又道,“这两日朝中事情多,又未有正式的函文下来,殿下忘了。”
陈修远也跟着笑了笑,正好问起,“魏相,什么时候的事?”
魏相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两月之后的事了,陛下龙体欠安,殿下会代陛下,携百官前往鲁山祭天,途中往返,加上在鲁山中斋戒供奉,前后要两月时间。老夫同陛下商议过,有句话不便在旁人跟前提起,老夫届时未必会随东宫一道前往鲁山,太傅在,老夫心中才放心。”
陈修远会意颔首。
魏相继续道,“殿下应当是想等鲁山之行定下后,再告诉太傅,太傅心中就是。”
等上了马车,陈修远还在想方才魏相提起的祭天大典之行。
涟卿不是忘了。
她是没告诉他。
这两日,她在特意躲开他……
思绪间,马车忽然停下。
陈修远微微拢眉,是陈壁驾的车,这种停下方式,就是有人拦了车,而且不善。
“太傅在马车上吗?”马车外传来岁之的声音,陈壁唤了声,“太傅。”
陈修远撩起帘栊,岁之见状,上前恭敬道,“太傅,陛下宣太傅入宫觐见。”
陈修远笑道,“那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岁之也笑,“太傅,不必了,陛下已经在等候,上君让小人来接太傅,太傅不用特意折腾一遭,这就随小人入宫吧。”
陈修远微微敛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