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厌依然看着他的视频,戴上耳机,自动过滤成嘉伟的话,他只想赢比赛。

辅助和上路你看我,我看你,刚想替周厌说话,成嘉伟搂过一旁周厌替补的脖子,“你也很想上场吧?说不定你去求一求厌神,他就给你让位了。”

替补早在周厌上首发的时候就进队了,因为周厌胃不好,白川总怕他在比赛的时候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然而这么几年一直没能上正式比赛,顶多在周厌身体不适或者不适合上场的时候参加训练赛,周厌一直没给过他机会,就算身体不适也会坚持比赛,全力以赴,甚至某次赛后,白川才发现他带病上阵,愤怒又无奈,指责他这样万一影响了比赛又怎么样,指责他万一赛时出现状况该怎么办。

周厌只回答,没有万一,他还是赢了比赛。

白川当时觉得他真是疯子,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拼命,就好像有什么一定要达到的目标一样。

被成嘉伟这么一说,替补吓得不行,连连摇头,心中哀嚎,为什么私人恩怨要扯到他头上啊,话都不敢说。

好在周厌并未搭理,替补松了一口气,休息室再次安静下来,片刻后,就剩下辅助和上路的说话声和墙上大屏上新闻播报的声音了。

一场比赛看完,周厌摘下耳机,晚上训练到很晚,早上又起得过早,眼睛酸涩,点完眼药水,周厌闭了闭眼,新闻播报:“我市某路段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造成人员伤亡……”

周厌睁开眼,主持人讲:“目前伤员已被送往中心医院,现场还在继续……”

接下去,周厌就听不见了。

电视屏幕上,镜头扫过现场,停在一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纯黑色宽大羽绒服,安安静静立在车身旁,大概因为冷,他又戴起了羽绒服帽子,几乎要把整张脸都遮住,其他什么情况也看不出来。

镜头离得再远,周厌都能认出那是宁裴。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椅子碰撞,辅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厌哥你去哪儿?”

周厌还尚存理智,扭头按住替补肩膀:“这场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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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裴并没有受伤,但现场一片混乱,还要接受笔录,做完一切天都黑了。

这比做一天的实验都累,导师也让他不要回学校了,宁裴被赶回了家,出电梯,保洁阿姨正在打扫楼道,看见他打了个招呼,宁裴也喊一声阿姨,听得清洁工身心舒畅。

站到门前,又愣住了。

门把手上又挂着一袋早餐,这回不是卷饼和豆浆,而是一份烧麦和小笼包,香味还在,但已经完全冷掉。

见他站那儿不动,又拉着行李箱,阿姨凑过去道:“原来你这几天不在家啊,我本来还以为是你点的外卖呢,每天早上我来打扫卫生的时候都有,放到晚上都没人拿,都凉掉了,不过我怕是你的就没敢碰,第二天就会换成新的。”

“我看过了,每天还不带重样的,都是热的。”

“我还以为你喜欢吃冷的呢。”

宁裴哪来这种癖好。

他顿了顿,拿下袋子,阿姨一拍脑袋,“对!我今天早上碰到这人了!好像是个男的,长得挺高的,没看见脸,我就说我怎么看这个袋子眼熟呢,不会是什么变态吧?要不要给你告诉保安?”

沉默一会儿,宁裴摇头:“不用了,谢谢阿姨。”

阿姨不放心,毕竟宁裴可是他们这幢楼里长得最好看的,她还寻思着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他呢,“真的不用?你别怕,我们公寓的安保很好的。”

宁裴知道是谁送的,明明他不在家,为什么还要送……

当真没有这个必要。

他摇头:“是我认识的人,谢谢阿姨。”

阿姨啊了一声,宁裴不再多言,拿着这份早餐一起进屋,还没把行李收拾好,门铃就响了起来。

姜鹤来得很快,还带了一堆菜,他腿已经可以自己走路,就是一瘸一拐不太方便,宁裴一开门,他就问:“你没事吧?我看见新闻了,没把我吓死。”

宁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姜鹤推着他进屋:“车祸啊,我刚打过电话给导师,他说没什么事,我还是不放心,就赶紧过来了。”

宁裴摇头,看见姜鹤带的这么多还是新鲜的菜,略显茫然:“你准备自己烧?”

姜鹤嘿嘿一笑,“这不是来得太急了还没加工吗,放心,不要你来,你帮我看看论文,你师兄我厨艺也是可以的。”

姜鹤说着环顾了一下宁裴的新房,进了厨房,不多时,又冒出头:“你怎么连调味品都没有?”

“没有买。”宁裴实话实说,自从上次张决他们来吃过火锅之后,宁裴再也没在家里开过灶,来得及吃食堂就吃食堂,来不及就吃面包。

姜鹤:“……浪费你的好手艺。”

宁裴一愣。

他的好手艺都是当初给周厌做饭练出来的,现在早就没了需求。

不过他十八岁生日,导师和姜鹤替他庆生,他还是下了一次厨房,姜鹤也是从那时知道他有一手好手艺。

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想起周厌,宁裴闭了闭眼,说:“我去买。”

小区门口有超市,不消半小时买完回来,宁裴才发现没带钥匙。

正想敲门,电梯门开,有脚步声,很急促,好像有人朝着他跑过来,宁裴下意识转头,还没看清,人突然被抱进怀里,愣住。

抱得实在是太紧了,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的脑袋贴在肩膀上,掌心热度传递到他的后脑勺,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着,呼吸声就贴在他的耳侧,仿佛回到了那时候周厌总喜欢紧紧抱着他睡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喜欢在写作业的时候、玩手机的时候,亦或者是别的各个时间突然抱住他。

就算过去五年,这种感觉也好熟悉。

宁裴怔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周厌口中重复:“裴宝,裴宝,还好你没事。”

他从赛场坐车到医院,跑遍了医院上上下下,问了护士站,没有找到宁裴的名字,悬着的心依然高高挂起,来公寓的路上也始终无法定下心,现在终于能够安心,心找到归处。

下一秒怀里的人挣扎起来,宁裴推开他的肩膀,不费多少力气,头发也被他抱得乱掉,宁裴并未在意,只退后一步,强装镇定,问:“你怎么来了?”

周厌顿时手足无措,把手背过身,定定看着宁裴解释:“我看见新闻了,就想来看看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