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海的话算是歪打正着。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 爹娘若知道她能活下去,无论是在何处继续, 想必都会为她高兴的。

想到这儿, 谢苗儿心中隐隐的难过烟消云散。

她自我调适的本领很强, 否则也早就在病痛的折磨下沉沦不起了。

她的表情明显松了下来,倒叫陆怀海以为是自己蹩脚的安慰起了作用,他顿了顿,道:“睡吧。”

铜炉里,炭安静地燃烧,昏黄的火光投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等会儿。”

谢苗儿掀起了褥子的一角,摸出个铜板递给陆怀海:“压岁钱。”

陆怀海看着她,眼角一抽:“不必了。”

谢苗儿说:“压在枕头下嘛,这不是寻常的铜板,是在庙里沾过香火气的。讨个吉利正好,以免邪祟入梦。”

见她执著,陆怀海刚要接下,就听她继续道:“晚上我也给藤藤和莹儿啦。”

如果陆怀海没有记错的话,她说的是方才那还没有马腿高的小儿。

她把他也当小孩看了?

陆怀海沉默了,非常刻意的假装没听见她的话,一骨碌躺下,侧身、闭眼。

行云流水。

见他不领情,谢苗儿也没纠结,将铜板收回了手心,嘟囔道:“小心做噩梦哦。”

也不知是谁之前晚上总是睡不好。

许是谢苗儿的气息始终萦绕在鼻尖,今晚,陆怀海还真做梦了,梦见了她。

是一个古怪的梦,他站在浩浩汤汤的江水前,而她撑着一篙小船,风雨飘摇中,要接他横渡去江的对岸。

但他素来短眠,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这场梦戛然而止,他没来得及窥见梦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