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涛退休后极少开车。这辆车是易立丹出钱买的,说是家庭使用,实际上相当于匡洁的私人座驾。向松涛有事开过一次,匡洁便恨不得给车子里里外外都杀毒一遍。向松涛除非在今天这种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自找难堪使用这辆车的。
近点他就走路,远了他就坐公交,落得清静。
这车载导航他只用过一两次,操作不是很熟,在找地方输入目的地时,向松涛不慎点到了历史导航记录里。他刚想退出界面,屏幕上一条导航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道路旁缤纷的霓虹将车内这方狭小的空间衬托得愈加昏暗,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一时间,车水马龙,鼎沸人声,哄哄热闹全都渐渐消减下去,成为了他人的遥远的世界。
向松涛死死盯着导航记录,屏幕散发着黄蓝的微光,将他的脸分成一明一暗两部分。而那脸上的表情,若是有人此刻偶然从窗外经过,保准会被惊得后背直冒冷汗。
……
从西平山而下,季商在车上睡的这一觉着实够沉。但断断续续似乎又有过那么一两次短暂清醒的缝隙,在梦和现实之间来回拉扯。
闪电白光照亮的背影,转过脸来却仍旧带着无名的假面具。窗台的绿萝被绊翻在地,有人将它从地上捧起,转瞬却又变了一个模样。
绿萝成了泼墨石斛,那人把花交给季商,伸出手掌摇了摇:“定金五成。”
那身影又躺回到床上,在划破黑暗的短暂亮色里留给季商一个让他迷雾顿起的背影。而窗台消失的绿萝变则成了一株兰花。季商凑近嗅了嗅,兰花在风里轻浮地摇晃着,盛放的花朵从季商的下颚渐渐朝唇角扫去。
他蓦地惊醒,梦中大半,睁眼间便一片模糊。只有兰花留下的触感尤留腮边。微凉轻柔的触感在缓缓蔓延,一点点淡下去。
车窗外,天色已笼上了薄薄一层黑纱。尹灏拎着一个袋子从快餐店而出,远远朝季商跑来。
季商想到了梦里的那朵兰花,心想那花莫不是和买它的人一样,都喝醉了酒,才那般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