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礼貌笑了笑,留有余地,洛远安微怔。
很快,洛远安笑起来,“是有些时候了。”
陈修远没吱声。
洛远安不会真送他出宫,寝殿苑外,洛远安驻足,又提起,“东宫年少,早前家中又遭逢变故,才回京数月,早前的事记不清了,朝中之事也在慢慢学,可能没那么快,还劳太傅多费心。”
陈修远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要说早前对方试探,还可能是天子的意思,但这一句……
陈修远佯装不察,轻描淡写道,“当尽太傅之职。”
洛远安笑而不语。
目送陈修远离开,他是没看出旁的端倪,岑远这个人过于清冷了,有些让人看不透,也看不出旁的端倪。
只能盯着。
洛远安敛目,但愿,不是烫手山芋……
出宫的马车上,陈修远没有出声。
幸好岑远早前露面不多,他又清楚老师和岑远的事,所以很容易蒙混过关。
方才天子寝殿中,他至少可以确认几件事。
第一,华帝信任上君,诸事都未避讳,病榻上久待的人,很容易急躁,心性扭曲,但华帝不急不缓,说明身边照顾的上君,很懂安抚和拿捏人心,尤其是天子之心;
第二,华帝让上君送他,除了试探,还是为了单独同魏少群说话,既然华帝信任上君,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魏少群不信任上君,所以华帝是做给魏少群看的,那就是魏少群同上君表面看起来和睦,但背地里,实则暗潮涌动。
第三,华帝都没有提起的事,涟卿家中遭逢变故,才回京数月,早前的事记不清,朝中之事也在慢慢学,可能没那么快,但上君特意提了,有些喧宾夺主了。天子身侧,没心思的,是沈辞这样的,洛远安很有心思……
今日入宫一趟,待得时间不多,但当看的,他都粗略看了。
他也大致知晓为什么魏少群着急请岑远了。
上君的手,伸得太长了。
这样的人,涟卿应付不了,魏少群碍于身份又不好应付,岑远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将他抬出来,对各方都是制衡。
陈修远垂眸。
东宫内,涟卿在暖亭中一面乘凉,一面看书册。
‘没想好’在同她的指头玩。
她不知道她的手指有什么好玩的,但‘没想好’津津有味得玩了好些时候了,她也好像并不觉得陌生,‘没想好’在玩,就让它玩,她看她的书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在作祟,自从‘没想好’来了东宫,仿佛东宫都不一样了。
陌生里,多了几分熟悉和暖意,不是冷冰冰的宫殿。
快要日落了,涟卿抬眸看了看天色,想起岑远来。
岑远日后会在千水别苑落脚,说是对面,但并非隔了对接,而是同东宫西南角的偏门连通,再绕过一条长廊,往来都是不用出东宫的,所以才说是东宫的别苑。
早前东宫只有她,如今,像是住进了另一个人,她多少都会有些不习惯……
临近日落,东宫各处开始陆续掌灯,她也不知道岑远从宫中回来了没有。
——罗大人的原话,岑远得了他六分学识,七分见解,八分谋略,人乃上品之臣,这次能请到他,是乃幸事。殿下除了多同他学,也要知人善用,此人可信赖。
出神时,涟卿忘了动弹,‘没想好’含上她指尖。
涟卿莞尔。
玩了一下午,终于还是让它得逞了。
涟卿放下书册,伸手挠了挠它下巴,它舒服抬头。
远处,惠嬷嬷朝旁的内侍官道,“殿下一直在暖亭看书,逗着猫玩,这几日一直梦魇,没什么精神,倒是从洪福寺回来之后,有只猫陪着,殿下精神好了许多。就这些,告诉上君吧。”
“是。”内侍官脚下快步。
惠嬷嬷转眸,正好见柯度行至东宫跟前。
“殿下,太傅来了。”柯度同涟卿说起。
柯度刚说完,涟卿怀中一松,‘没想好’从她怀中蹬腿跳开。
“没想好!”涟卿唤了声,柯度连忙去撵,涟卿顺势看去,见长廊拐角处‘没想好’停下不跑了。
这处视线被遮挡,涟卿上前两步,远远看见长廊处那身天青色的衣裳,被夕阳镀上了一层余晖。
‘没想好’在他脚下轻轻蹭着,他俯身,修长的指尖,优雅摸了摸它的下巴,‘没想好’舒服仰首,一脸惬意享受。
夕阳西下,落霞在轻尘中轻舞。
眼前的一幕,像一幅宁静,温馨的绝美画卷,她早前就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