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嬷嬷愣住,尽量收起眸间慌乱,跪在他跟前,“上君,这次东宫是铁了心要轰老奴走,老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知道。”洛远安随意翻着案几上的书册,平淡道,“这次寒光寺出了事,陛下一定会过问。”
惠嬷嬷脸色再次煞白。
东宫被人劫持,她不在,难辞其咎。
洛远安没抬头看她,温声道,“这些年你替我做了不少事,我都记得,等回了宫中,天子若是问起,你自己寻个理由。责罚免不了,但天子念旧,吃些苦头,我让人送你回家中。”
“上君,我……”惠嬷嬷惶恐看他。
洛远安这才抬眸看她,“我答应你,只要你还有口气在,我就让人送你回家中,你家中的子侄都会安置好……”
洛远安点到即止。
惠嬷嬷愣住,很快会意。
洛远安继续低头看着册子,没再说话。
惠嬷嬷朝他重重磕头,“多谢上君。”
洛远安没出声。
等惠嬷嬷面如死灰,撩起帘栊下了马车,洛远安才抬眸,眼中都是寒意。
——洛远安,你就是天子不要的一条狗,叫两声,叫好听了,我就留你侄子侄女性命;你要不叫,我就好好安置他们。
——洛远安,不要!不要杀我!我是狗,我是狗!我叫给你听!
——洛远安,你做得那些下作的事,天子知晓了会不会厌弃你!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意了,但今日是惠嬷嬷……
寒意袭来,他握紧手中的茶杯。
很快,寒意又消融在手中杯盏的暖意中,他早就过了厌弃自己的时候,又厌弃,呵。
涟卿不知昨晚什么时候入睡的,柯度唤她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怕是将近晌午了。
她昨晚熬到很晚,眼下没怎么醒,睡眼惺忪,但也知晓还没到京中,她怀中还抱着‘没想好’,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柯度叹道,“殿下,京中来人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马车都停下来了,上君同郭将军在一处说话,请殿下去一趟。”
中途停下,让她去一趟?
涟卿忽然清醒了。
‘刺客’找到了?
涟卿心惊。
柯度在,涟卿收起担心,“我马上去。”
“是。”柯度退下。
涟卿心神不宁,脑海里仔细回想起刚才柯度的话,京中来人,像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着急回京,连夜路都在赶,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队伍不会半途停下。
涟卿心中不好预感。
涟卿撩起帘栊下了马车,郭维的确在同上君一道说话,见了她下马车,郭维停下,“殿下。”
涟卿上前,“上君。”
“嗯。”洛远安颔首,温声道,“京中出了些事,让郭将军告诉你。”
涟卿看向郭维,郭维叹道,“殿下,东宫遭了刺客,岑太傅在东宫遇刺了。”
岑远遇刺?
涟卿愣住,藏在袖间的指尖攥紧,“什么时候的事?”
郭维应道,“昨日夜里。”
昨日夜里,怎么会?涟卿意外,但忽然,又想起她问他怎么赶来寒光寺的时候,他提过一声夜马。他昨日是破晓离开的,如果昼夜不停,是有可能在破晓前赶回京中……
郭维继续道,“殿下,这次寒山寺的行刺恐怕就是冲着殿下来的,先是刺杀上君混淆视线,然后想掳劫殿下,但寒光寺戒备森严,应当是当时险些被发现,所以没有得手,但东宫那处,便有人朝太傅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