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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去了门旁,开门后影子便要汇报;可赫连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示意人出去。

房门很快合上,宗锦扶着后颈扭了扭,又试着握了握拳。他睡了这么两日下来,精神是养好了,但身体也是真的虚弱,现在恐怕连短弓都拉不开。

赫连恒与影子的谈话声隔着门板,隐隐约约传进来;具体在说什么宗锦听不清楚,但总能从之前影子喊的话里猜出来一二。

那晚赫连恒来得太突然,所有的事情都很突然。

他直到现在,看着窗外的天光,才有了那种自己竟然活了下来的后怕。

他活动了几下后,又重新躺回被褥里侧过身,看着床头垂下的幔帐。

小石头,七老头,平喜,平仁,久容,还有那个初儿,柳音……这些人的脸在他脑海里来回地转,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人还活着。

明明他“上辈子”杀过数不清的人,却从没这样认真地记住过他手下亡魂的脸。

宗锦思忖着,缓缓背过手。

隔着衣衫,他摸到的是丛林狼留下的抓痕。抓痕长出的新肉凸起得很明显,恐怕这辈子这些伤都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他摸着摸着,摸到了中间那道伤,再上上下下地来回摩挲了几下。

那里有罪人印。

虽说印记不似伤疤那样明显,摸起来几乎摸不出什么痕迹;可他知道就在那里,此时此刻都仿佛在隐隐发烫。

说他经此一役,对那些贱籍都惨都感同身受了,那必定是假话。

他是氏族出身,在氏族里都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地位;尉迟岚从出生那日起,尉迟家的所有人便知道他只要不是个无能之辈,就一定会成为下一任家主。他从未把贱籍放在眼里过,因而也从不知道贱籍光是活着居然都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