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有护卫追上来了?

盛则宁精神一振,回过神想去捞在风雨中乱舞的缰绳,但是尝试几次都没有成功,还险些摔下去,竹喜在后面用力拉住她的腰身才帮她稳住了身子。

“姑娘、当心!”竹喜想哭,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这个时候不能帮上忙,反要盛则宁去冒险。

盛则宁顶着风雨,试了几次都不行,正准备放弃,可就在这个时候,马似乎被身后的动静惊扰了,它的向左偏转的同时马蹄也随之变换了方向。

虽然很细微,但却也足以致命。

“糟了!”

盛则宁顾不得细想,回身扯着竹喜出来,往身侧推了出去,自己还没来得及跳下马车,只听一声嘶鸣。

马踏空了前蹄——

只是一瞬,她感到身体猛然往下一坠,她扒在车辕的手臂拉扯着她的身躯往旁边一甩,如脱臼般的刺痛瞬间席卷全身,她浑身一颤,下半身已经浸入了冰冷的水中。

忽然!

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拽住了她挥起的胳膊。

盛则宁疼呼了一声,只是声音都被雨水淹没。

她从水里被人提了出来,猛然扑到了官道上,官道上的水也很深,她呛到了水,咳得几乎抬不起头,那只手又把她拽了起来,大力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助她把水咳了出来。

盛则宁迷迷糊糊之间竟还能从手的力度与大小,那粗粝的触感与灼热的温度,分析出这是一个男人的手。

她的惊吓一点也不比刚刚坠水来的小,她想避开,但是身上没有力气,反而朝着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靠了过去,像一团湿水的棉花。

“竹、竹喜……”

竹喜没有声音,盛则宁急喘了几口气,着急起来。

“她在,只是晕过去了。”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回答了她。

盛则宁意识到这伙人并不是之前那几个要抢她马车的人,兴许是一些路过的好心人,正要挣扎离开男人的扶持,就听见耳边落下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你怎么在这?”

盛则宁脑袋嗡了一声。

怎么会是他!

封砚是抄了近路过来的。

比起盛家的奴仆来得都要快,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她。

但凡他们在城门口再耽搁一会,又或许他的行动再慢上一下。

盛则宁这会已经沉入水底,无人能知了!

封砚的嗓音比雨水还冰冷,一个字一个字拍在她的耳畔。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出来何等危险,若要玩耍也耐心等到天气转好再说!”

“我不……”她不是为了玩。

盛则宁猛然吸了口气,又咳了起来。

雨水顺着她的小脸,一路往她的下颚、脖颈流入衣襟,她脸色发白,身上虚软无力,根本没有力气辩驳。

她垂下眼睫,因为呛水剧烈咳嗽,眼圈和面颊都涌上了一层红,白得透明的肌肤仿佛脆弱的蝉翼,几乎能透见里面细微的血管。

封砚丝毫没有动容,他站姿挺拔,丝毫没有因为盛则宁凌乱而狼狈的衣着妆容而任何冒犯的眼神。

他唯一的温柔便是等她稍缓了口气,他才继续道:

“不但让自己身处险境,还牵连身边的人为你犯险。”

竹喜被人抱了过来,脑袋和手脚皆脱力下垂,那名小吏把蓑衣裹在了她的身上,免于她继续被雨水浇淋。

盛则宁心里也涌起了后怕与悔意,但是很快又被封砚的语气弄得恼火。

又怕又急,又怒,她的身子摇摇欲坠。

盛则宁用力推开封砚横过来的手臂,在大雨中哑声回道:“谢殿下冒险相救,臣女千恩万谢,蝼蛄铭记,来世一定结草衔环。”

她的声音很大,因为若不大一点,都不能从雨声里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