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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我发疯一样在程铭怀里哭泣。

“贞子,你听我说,”程铭的声音竟然沉重而冷静,“司徒磊找过我,他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他还对我说,如果真到了这个时候,让我一定要劝你……”

我想到昨天晚上司徒泪对我说的话。

“不!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我号啕大哭,使劲捶打程铭的胸脯。

“你们快点决定吧,供者家属呢?”护士催促道。

“他……他没有家属。”程铭小声哽咽。

“他不是有爸爸吗?”我拽着程铭的衣袖,瞪着眼睛问他。

“他爸爸,八年前死在监狱里了。”

一瞬间我感到世界全都崩溃坍塌,我的眼前出现十六岁的司徒泪对着我坏笑的模样,我多想能伸出双手,把那个少年拽回我的身边。

意识混沌中,我看着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他的坏笑渐渐变得苦涩,这苦涩的笑容又渐渐变成了昨天晚上司徒泪看着我流泪的样子,接着,流着泪的司徒泪却又笑了起来,向我挤了下眼睛,然后转身,向身后的黑暗走去。

程铭颤抖着手,从衣袋里拿出了司徒泪亲手写的保证书。

[我本人知悉患有慢性酒精性肝硬化,我本人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表示愿意接受对程爱蕾的肝脏移植手术,对于该手术造成的任何后果,我本人愿意全部承担,不会追究任何人或任何组织的任何责任。]

怪不得从取回化验报告那天起,司徒泪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我却还在他等待死亡的那个晚上,那么残酷地对他。

我已经没了力气,只能任凭眼泪流出眼眶,我坐在医院楼道的长椅上,看着手术室前那个红色灯泡,那里发出的红光,就像妖怪的眼睛,狰狞地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