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桐有意无意地咳了一声。

那男生立马受惊,飞速抬头看她一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于是他脸色爆红,抽屉里咔嗒一声,关上了用来作弊的语文书。

谢亦桐再一次抬头往挂在教室后面的钟上一看——又一次,才过了五分钟。

学生们的笔在卷子上写,发出低低的沙沙的响。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响。四面八方,一声一声,缓慢地融进墙上那面旧钟的指针声响里。

她忽发现那钟有些眼熟。

——深棕色的圆框,左边是只振翅欲飞的塑料蝴蝶,右边是只木猫头鹰。猫头鹰雕得不好,眼睛圆鼓鼓的,活像只投错了胎的小青蛙。

——是十年前刚搬到这个新教室的时候,他们班用班费买来的钟。

——这钟的样式怪兮兮的,负责选钟的女班长那时被大家无情地嘲笑了很久。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班长的脸早忘了,这钟竟还认得出来。

也许是它怪到了极点便开始讨人喜欢,又或许后来的班级只是懒得换,总之这面钟就这么在这里挂了十年。

它的表盘已经很有年头了,微微泛黄。

猫头鹰旁边那只塑料蝴蝶也早褪了色。展翅欲飞欲了十年,仍在原地,听了底下时针、分针和秒针十年不间断的响。当年鲜艳夺目的赤红颜色变成了一种暗淡、柔和的粉红,很有一种见了太多事情后心境变得平和的样子。

认出这面钟的那一瞬间,谢亦桐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十年前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这一闪间包含着无数的声音、无数的面孔、无数的气味和触觉,瞬间涌出,瞬间消逝。

她到这时候才真的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十年前她在这里读书时候的那间教室。只是当年她坐在底下,是学生,现在她在讲台上。

它也大为不同了。

它的墙壁光鲜而崭新,显然重新粉刷过不知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