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心月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跟他道别。

眼前这条路是去县里的老国道,过年期间的客运车大多停了,心月不知道何俊江远离集市是特意来找她说话,还是准备搭车去哪里。

心月同何俊江错身而过,感觉到对方的眼神还在自己身上,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但她不想纠缠,独自逛回集市上,只见街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节日的欢喜,只有她一个人落寞孤寂,满脸颓丧。

在不知不觉间,心月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她每天板着一张脸,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她刻意地避开人群,总是最后一个进教室,最早一个离开教室,有时候为了不遇上同学,或者嫌放学路上人太多,她甚至会选择绕偏僻的山路回家。

她其实最想逃避的是自己的妈妈。

妈妈周一到周五在乡镇小学里上课,住在学校宿舍,周五下午回家过周末。她不在家,心月可以平静地呆在屋子里,把小放音机声音开到最大,看着小说打发时间。

如果妈妈在家,那必然是另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如果说这场家庭变故让心月变得封闭孤僻,那妈妈就是变向了另一个极端,她总是毫不克制地向别人发泄着自己的暴躁情绪。

妈妈喜欢摔东西,她恨奶奶明里暗里地说她坏话给她使绊子,她恨学校的老师们背着她传播议论她的婚变丑闻,她也恨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回到家她最恨心月的冷漠,恨心月不懂得宽慰她,恨心月在她咒骂奶奶和二叔二婶时不帮腔,还质问心月到底站在哪一边。

心月理解妈妈,却只以沉默来应答,她当然是和妈妈一起的,但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也觉得没必要说。

心月的奶奶心疼儿子,觉得自己家祖传的房子被姓寸的两个外姓人住着,十分地不痛快。但那房子是心月妈妈嫁过来以后才翻新修建的,她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原本说要分给心月父亲的几亩山地给了小儿子,以免落入心月妈妈手里。

妈妈上门去理论,却被奶奶和二婶一起骂了回来,她一肚子火,把心月做好的菜全部掀翻在地。

心月什么也没说,拿了扫帚来打扫,这举动却让妈妈更加愤怒,她变本加厉把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砸在地上,嘴里还暴戾地喊着:“扫什么扫,爱扫就多扫点!你成天甩脸给谁看?啊?给谁看!不想跟我过,是吧?不想过你早说啊!我愿意管你呀?你去找你爸去,你看那个狗杂种要不要你,你看你后妈小娘要不要你,除了我谁还会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