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到底没了工作,工钱也没讨回,嘴上说着不要了,心里其实不好受,拐弯抹角地来这个稀奇地方喝酒,偏只有半打,便要喝得又快又狠,好让心肝急速冻住。

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又开了第三瓶,剩下几瓶酒已经开始结冰碴,再过一些时候就喝不了了。我拿起剩下的揣进怀里,将自己那瓶给他,佯装发抖说:“太冷了,我不喝了。”

他嗤我一声,鄙夷地笑了,骂道:“就你事多。冷还抱酒瓶子那么紧干什么?”

我见他还愿意笑,心里很高兴,风虽然大,天气却仍晴朗,与我们买花时没有两样。我看着窗外满目白茫茫,张嘴就叫:“hungry like the wolf! woof! woof! wooof!”

叫了一连串过后,瓦连京终于受不了,笑骂着“狗东西”扑过来,拳头在空中恐吓。我下盘一个不稳,连忙攀严实,说:“不来了不来了,一会儿掉下去了。”

“掉下去?”瓦连京提高了声调,仰头干完第三瓶,像突然来了酒劲,“掉下去算什么?”

他挥臂一掷,那酒瓶撞到对面建筑的墙上,击得粉碎。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他一骨碌爬起来:

“老子要跳下去!”

遂两脚一迈,就那么落了下去。

我当时快给吓疯,酒全醒了,趴在窗边喊破了嗓子:“操,瓦连京操!瓦连京!——瓦连京!”

他那一下下去就不见了踪影,我心快要跳出来,跪在窗边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好半天才从雪地里冒了个脑袋出来,还在动,还在笑。

我霎时大骂家乡话:“批毛子我日你妈!”又大喊,声音抖得厉害:“你这个疯子!你干什么?!”

他嚷了一长串,然后放声大笑,我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手脚都无力,见他生龙活虎地从雪里蹦出来,才陡然松了力气。

“下来啊!”他喊。

我藏到窗板子后,连连摇头:“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