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争相报数,瓦连京摸了摸他俩脑袋,掏出一百卢布放进篮子里,从其中一只小手里接过糖,再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啧啧称奇,瓦连京平时一副懒得理人的模样,倒没想到这样喜欢孩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兄弟姐妹?是因为弟弟妹妹太多,才这样熟稔?

正出神,冷不丁被他那颗糖给砸了胸口,惊疑抬眼,见他努了努嘴,示意我吃。

我捧着那巧克力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很柔软,翻来翻去打量了几眼,举起来冲他笑:“逗娃娃的。”

“你不也还是个读书的娃娃吗。”他又吸一口烟,眯眼看着我,灯光打在他脸上看不清眼神,但从嘴角的括弧来看,一定在笑。

“我二十一了,在哪里都算成人了。”我小声说。瓦连京没有回话,我感到他今晚心情不错,手指头一直敲着栅栏打节拍,像是脑子里在哼歌;他抽完那支烟,抬手揉了把我的脑袋:“所以你家住在哪儿?我们该把大娃娃也送回家了。”

第18章 汽修西施

后来车的漏油问题解决了,先前是车子老出些小毛病,瓦连京说是因为零件老化,保养一番后开着是顺畅许多,我却开始三天两头地往瓦连京那儿跑,绞尽脑汁想些车毛病,目的当然是为了多见他几面。走的时候我一般留些小东西给他,什么巧克力,几包烟之类,这么些小玩意儿当面给他太难为情,通常是往他桌上一放我就溜走;偶尔我也故意落下点东西,就想让他看见了打电话告诉我来取。办法虽然老土了些,但十分奏效,我就凭着这样的伎俩,几乎每隔个两天就能跟他见回面。来的次数多了,我对他的作息也熟悉起来,他爱喝酒,因此也常常误事,通过好几次蹲守失败,我发觉他就没一次准时上过工,最晚的一次是下午两点才来,上了两个小时,就又下班喝酒去了。

修车铺那老头对此像习惯了又像看不惯,瓦连京没来时他不急不催,跟他老婆在店里守着,有客人了出来看看;瓦连京一来,则必然会跟他大吵一架,吵得脸红脖子粗,偶尔还要摔点东西,通常是他老婆出来劝架。遇到瓦连京跟那老头吵得严重的时候,准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先前没摸清楚,因此碰了不少鼻子灰,给吼得直缩脖子。然而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离开,总要磨些时间,跟他多待一会儿。

直到有天我又来找他买些乱七八糟的工具,正要开走,他走下来敲我车窗。摇开之后,我见他手里举着我偷偷留下来的巧克力礼盒,登时不好意思起来,他趴在窗沿,垂着手腕,一边嘴角勾着,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以后别留这些东西了。”

我以为他是不喜欢,急忙要说话,他拇指朝后点点肩膀,顺势望去,正是他的老板翘着肚子歇在椅子上。他说:“你那些漂亮糖,全进了他肚子。”说着伸手将那礼盒放到副驾驶上拍了拍。

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声又激动地问:“——那你喜欢什么?”

瓦连京看了我一眼,我试图在他的脸上捕捉任何细微的变化,然而一无所获。

“你车没什么毛病了,没事不用三天两头的来。”

他微一挣动,我便立刻松开了手,眼睁睁瞧着他转身一步步踏上台阶,背对着我抬抬胳膊,算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