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鸟’,”库兹涅佐夫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

“我的小鸟!”安东转过头夸张地复述一遍,其他几个人都笑了,“听听!偏偏那位索菲亚就是矮矮小小的,可不就是小鸟吗。”

谁知尤利娅一听这话说什么也不起来跳了,旁边的人见如此都喔喔地叫,让瓦连京快出马哄哄。

“你叫人家小鸟,却叫我小猫!”她不满地撒娇。

“怎么,小猫不比小鸟可爱?”

“小鸟在天上飞,小猫在地上跑,你嫌我没她体面。”她露出委屈的神色,又突然恶狠狠呲了呲牙,“但是多亏了不体面,小猫才能撕了小鸟吞进肚里!”

他们全都放声大笑,此话像火把一样一下将气氛点燃,拍手的拍手,叫好的叫好,尤利娅得意极了,翻身坐到沙发背上,翘着腿,踩在瓦连京椅子的扶手上。她的确像猫,柔软妖媚,直率天真,懂得怎么讨男人的喜;我站在那儿,心里生出无法抑制的恐惧——我害怕这样的女性,年轻活泼,无忧无虑,与四周不相衬,像小动物一样好拿捏,同时又让人不坚定。没有人能拒绝无忧无虑,人人都想忘却烦扰。我太清楚了。

“你也为难我呀,猫儿,”他把她拉下来,让她坐在腿上,轻声说。

我极少听过他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唯一一次是他第一次醉酒,脸埋在我背上说“难受”的时候。而就在第二天,他便搂着我躺在地上接吻。恰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句“亲一个”,霎时我整个脑子都当机了,恍然大悟,原来生活换上副伪善的嘴脸,就是在这儿等着予我致命的痛击。

我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四座安静了一瞬,安东见了我,大喊:“乌拉!伊万!好久不见!”

包厢里躁动、狂热的气氛迅速感染了我,尤利娅打量的眼神让我不自主地想笑,我猛地转向安东,与他击掌,高声道:“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他笑嘻嘻接到,揽着我坐下,“好戏刚刚开始!亲一个!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后头坐着的人都上前来了,贴着我的背,在我头顶上方说话,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如洪水一般灌入我的耳朵,没有人发现我张着嘴急促地呼气,没有人发现我就快窒息了。

瓦连京也没有,他正埋头跟尤利娅亲着嘴。

我这时才真正看清楚瓦连京接吻时是什么样子,原来他接吻的时候拇指食指也会相搓,原来他接吻的时候是不闭眼睛的,虚睁着一条缝,透出蓝色目光。而我与他接吻时从来头脑发晕,没有发现过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