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如道:“属下不知,这间卧房乃是所有房间中距离大厅最近,也是最为舒适的一间,也许是异党首领所住。”

穆瑾轻轻摇了摇头,仲如不解地看向她,张口想问什么,想起她方才的警告,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穆瑾左右看了看,将目光锁定在梳妆台上,“那异党首领是女的?”

仲如:“男的。”

“那就对了。”穆瑾咕哝了一句。

她大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后里面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的妆匣,内部值钱的东西早已被掏空,穆瑾拿出来后脸上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仲如一直停在原地看着她,要问的问题在脑中谨慎地转了一圈,确定不会引起穆瑾的反感,才道:“这妆匣,是何重要物证吗?”

穆瑾这次没有嫌他多嘴,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妆匣内摸索着。

随着轻微的啪嗒声响,妆匣内弹出了一个暗盒。

一张纸条静静地蜷缩在里面,即使经过了几番搜查,也不曾被人发现。

仲如那张僵硬的脸上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这是……”

“你可知,这批异党是何人?”穆瑾问。

仲如:“似乎是西羌族人。”

“一路走来,其它屋子,包括厅堂,无一不有些西羌的物品装饰。”穆瑾回身看向他,“悬挂的羊骨,刻成项链的狼牙……但是这间屋子,你可曾见过有这种饰品?”

仲如环视一番,眼神给出了他的答案。

“所以曾经住在这里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异党首领。”穆瑾将手中的纸条展开,简略地扫了一眼,转手塞给了仲如。

仲如打开了纸条,是和穆瑾曾给他看过的信件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之前住在这的,是九门提督,惠康盛。”穆瑾补完了下半句话。

这机关的设置,和惠贵人梳妆匣上的机关如出一辙,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自从拿到惠贵人交给她的信后,她就猜测,惠康盛和这批西羌人,绝不仅仅是合作关系,他参与得一定更多也更深,这才让皇帝避讳至深。

他根本就是这批异党的领头人。

仲如握着纸条,看向穆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惠大人说,只要引出你,则复国可待。”

穆瑾冷冷地看着他。

仲如上前一步,平板无波的语气倏然变得低沉起来,喑哑魅惑之极。

“敢问梅君,这些西羌人,为何说你是他们复国的希望?”

穆瑾悄悄让系统给自己开启防御机制,闻言勾了勾唇角,“仲如,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众多君子梅中,选择了你吗?”

“因为你愚忠,沉默,不问缘由,只听命令。”

“而现在,你为什么不能将这份有点坚持下去呢?”

仲如长久地凝视着她,眼里的情绪几经变换,看得穆瑾更加生出了提防。

她提心运气,就待他首先发难。

如若仲如敢动手,她就让他尝试一下她的钛合金狗腿……不是,是强化后的骨骼硬度。

穆瑾警惕地盯着仲如的一举一动,这时窗外夕阳渐沉,浓烈的橘红色光芒涂抹着她秾艳的脸孔,显出几分破釜沉舟的艳烈与决绝。

仲如轻轻叹了口气。

“纵然想让我彻底归顺于你,也不用挑选如此时机。”他的口吻中带着些许宠溺的指责,“若是我忠心于大燕,反而伤了你怎么办?”

穆瑾:?

仲如缓缓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既然你想试探我,那就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是属于你的,从头到尾,从内到外。”

穆瑾:……

他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她是存了几分要彻底将仲如收为小弟的心思,此次试验,也的确有试探的企图,但是这人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顶着忠厚老实的样貌,竟然有颗如此奔放前卫的心。

没想到这个小说的世界,除了剧情角色之外,其他人物也塑造得如此丰满。

穆瑾默默地在心中吐槽一番。

这是一场赌,仲如本就是君子梅中更效忠于她的人,经此一举,有一半的可能彻底将仲如收为己用,也还有一半的可能,彻底暴露出她的身份,让她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的办法。

不过好在,她不需要采取极端方法了。

“好了。”穆瑾的声音有点僵硬,“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可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仲如眼神一利,然后不待她反应,灵敏矫捷的身形冲她飞扑而来。

搞什么!造反这么大的事,还带中途反悔的吗!

穆瑾的内心充满了懵逼,但是她自然不可能任由仲如宰割,在仲如扑到她面前的下一秒,强化了骨骼的腿倏然抬起,以练舞之人的柔韧身段,这一抬竟然高过了头顶。

在仲如惊愕的目光中,这一腿当头劈下,他躲闪不及,只得双臂交叉护在头前。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一腿的力量,随着一声闷哼,他被击得单膝跪地,抬起的眼中有着无可抑制的讶然。

怎么,还想再来一下?

穆瑾凝神运气,刚待再抬起一条腿——

仲如这次没有再给她迎头痛击的机会,拼着疼痛撑起身,一把抱住了穆瑾,不顾她的反抗,抱着她就地一滚,借助房间的角落隐藏起了身形。

又见她一身霜色清冽,在白天的冰天雪地中不甚显眼,但是在如今夜色沉郁下来之际,她整个人就如同朗朗皎月一般,充斥着清冷朦胧的光辉。

仲如眼疾手快,没等穆瑾反应过来,他一手就解开了自己亲手扎好的发髻。

霎时三千青丝如墨倾泻,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两人的周身,遮住了她的一身月辉。

而随着这个动作刚刚完成,头顶的窗口里传来了窸窣的走动声,以及交谈声。

“不知道还在这里巡逻有什么用。”

“别说了,老大交代过,进来一个人就拿我们是问。诶,你听没听说过骑兵团遇到袭击的事?”

“能不听说吗?据说是东川来的死士,还伤到了戎将军,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穆瑾的挣扎一下子停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