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流露的阴寒冷冽令接触到他目光的人浑身一颤,从心底里发出的颤抖蔓延至全身,可是当他们再次惊愕地看向他时,却发现这仍是一个面貌普通的寻常男子,像是那位漂亮公子的跟班。

也有察觉到他邪门的人,即使美色当前,也断不再敢抬头去看。

穆瑾看着这一幕,颇有些头疼。

他们的本意是悄悄行动,却没想到还没出门就引起了注意,她冷着脸拍了拍仲如的肩头,示意他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人身上。

走出客栈大门,热闹的街市在眼前展开一幅连绵的画卷,寻常百姓最常见的人间烟火的气味铺面而来,让许久没有感受过普通人感觉的穆瑾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上一次她离开那重重的朱红深墙,是为了去平定疫情,一路上宛如惶惶末日,何曾见过这种太平盛世。

“阿瑾,我们距离安佛山还有一段距离要走,是否需要租借一辆马车?”仲如现在对叫她的名字已经破为熟悉。

穆瑾眉间轻蹙,“用马车得耽误多久,到了还来得及做什么?”

“那么我们该如何前去,请指示。”

穆瑾抬眼看向仲如,虽然他仍是面无表情,仿佛一板一眼公事公办地询问着,但她总觉得那双眼睛里仿若蒙着一层雾,而这层雾底下有看她笑话的意思。

穆瑾张了张嘴,在脑子里疯狂敲着系统:“系统,统统!你能不能让我瞬间学会骑马?”

“我看你在想桃子。”系统毫不留情地吐槽,“你不会的东西让我瞬间塞给你?你咋不想上天呢。”

穆瑾:“……倒也不必如此。”

穆瑾心中流下两行宽面条泪。

然而她面容沉缓,用一切成竹在胸的口吻道:“去弄一匹马来。”

“是。”

仲如也不询问为何只要一匹,完美地贯彻了她的命令,很快就牵来一匹墨色红鬃的高大骏马。

穆瑾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眼一闭一睁,充满了下定决心的决绝。

“仲如。”她回过身,用再自然不过的态度道,“……你抱我上去。”

仲如这次没有立刻回应。

穆瑾昂起下巴,露出一副不满的神态,极力掩饰着发热的耳垂。

“怎么,你对我的命令有什么疑问?”

仲如这才有所动作,他的眼神波动了一下,靠近穆瑾站到她的身后,“不敢。”

穆瑾悄悄松了口气,无论以原主的人设,还是以她本人的性格,说出这句话都简直突破羞耻。

好在仲如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工具人,他双手握住穆瑾的腰,那双看似并不粗壮的手臂几乎没怎么用力,穆瑾就感到脚下腾空而起,下一秒已经坐在了马儿的背上。

视野一下子拔高了许多,身下的马儿也不如城墙般稳固,踢踢马脚甩甩尾巴,穆瑾坐在上面晃晃悠悠,心惊胆战地抓住了缰绳。

她将目光移到下面,对望着她的仲如道,“你还在等什么?”

仲如:“属……我可以和你同乘吗?”

穆瑾:啊啊啊啊啊你一定要问出来吗你个木头!

她别过头,“若你自信轻功能追上马儿,那也未为不可。”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劲瘦的小臂探到她的身前接过了缰绳,将她牢牢地护在了这双臂弯的范围中。

仲如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的震动。

“我的确可以追上马儿,但是为了节省些力气,还是多谢阿瑾的体贴。”

穆瑾:“闭嘴,出发。”

仲如看着她莹润通红的耳朵,鼻尖满是她发间的清香,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

他再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驾——”

想要前往安佛山,需经过城西的地界。

穆瑾他们一路策马疾行,路过城西时也不曾停下,穆瑾从仲如的臂弯间探出脑袋,仔细地看了看这曾经被疫情的阴云笼罩的地方。

和其它街道没有什么不同,络绎的行人,叫卖的商贩,酒楼里飘来的香气,是最平凡的日子,也是最难得的幸福。

穆瑾的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欣慰。

“唉,可惜这么大个燕京,竟然没有出现个流氓恶霸强抢民女什么的。”穆瑾心情好了,就开始回忆起曾经电视剧里看过的那些桥段,“这景象好是好,就是普通了些。”

她嘟囔得极为小声,本以为不会让后面那人听见,却在她说完之后,在后面传来了语气古怪的声音:“这里是燕京,还有骑兵团的镇压,如何会出现……你想象中的那些。”

“?!”穆瑾没想到被听见了,噎了半晌,才不服气地道,“异党都能有,有几个纨绔子弟流氓恶霸怎么了。”

仲如就不说话了,不知道是否对她过于无语。

知道了他的听力这么好,穆瑾也管住了自己的嘴,不在把心里嘟囔的东西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特别容易在仲如面前说漏些什么,明明在其他人面前不是这个样子。

似乎冥冥之中,他们出于意料地对彼此十分了解一样,无论她说什么,仲如都能立刻领略意思,而她也能从仲如那张面瘫脸上,看出几分他的情绪。

一路无话,两人来到了安佛山的脚下,从山脚处起就有身着飞鱼服的人在驻守着,是江延的人。

根据计划,他们不打算和飞鱼卫发生正面冲突,仲如挑了个隐晦的地方下马,并再次握住穆瑾的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举重若轻的模样让穆瑾怀疑地看了眼他的胳膊。

这看起来也没有戎锋的壮硕啊,哪来这么大力气。

仲如早就踩好了点,这个据点正面看上去易守难攻,但是在背面却由于悬崖的存在,时常疏于防备,凭借他的轻功,带一个人过去轻而易举。

由于距离异党被清剿已经过去了几天,江延似乎觉得不必再浪费过多的兵力在守卫一个已经空了的房子,出了山脚下的那批人之外,一路走来竟然没再见到有人。

两人顺利地摸到了屋子里。

屋内果然已经被彻底搜查过一番,翻倒的桌椅和地面上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鏖战。

穆瑾走过狼藉的大厅,直奔后面的卧房而去。

仲如一路紧跟在她的身后,警惕的眼睛向周围打量着,此刻见她进入卧房,疑惑道:“这里早已被多方人马搜查过,现在再进来,能找到什么?”

穆瑾头也不回,“你最近似乎问题很多啊。”

察觉到她话里的冷意,仲如沉默下来。

穆瑾瞥了他一眼。

即使仲如忠诚可靠,也不能再拿出之前那套礼贤下士的老板风度来,她可不想再培养出一个张明旭。

她下令,他执行,这就够了。

穆瑾在卧房中简单巡视一番,“这间屋子,曾经是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