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瓢虫 竹叶青seven 2712 字 2个月前

永熙八年一月二十日,十阎罗再次来客栈。客栈院中,他说:“禀教主,酒神说他与他的…哈萨克恋人在鄂尔图玉兹的赛尚别集市中等着你。”不知为何,说恋人时十阎罗停顿了一会儿。

石慕问:“去鄂尔图,跟商队?”十阎罗说:“对,商队的人就在客栈外,我已经打点好了。”我问:“又要骑骆驼?”十阎罗笑:“鸣沙山戈壁多,所以要去的话,最好骑骆驼。去草原还是骑马的。”石慕点头:“好,你回去。”十阎罗翻出客栈,身手矫健。

我们到客栈外,有两匹配鞍马,一位商人在另一匹马上说:“我叫姚道富,是给你们领路的商队头子。两位是石慕和李平吧?”石慕说:“是。”我说:“是的,我叫李平,是名大夫。”我二人上马。这三匹马均非高头大马,体格不大,身躯和四肢粗壮。

出金城的路上,姚道富回头说:“别看这马儿朴素,跑得也不快,但耐渴又不挑吃,去草原最合适。这会儿草原上还半荒着。”我们与商队会和,去往哈萨克草原。

白天偶尔云海苍茫,夜间常有皎皎明月出草原。二月底我们到了属于鄂尔图部落的草原。商队在湖边扎营。远处有些白毡房挨在一起,都是上穹形下圆柱。商队的人正捡干牛粪生火,我问:“那些毡房为何挨在一起?”姚道富说:“同一家族的人家,逐水草迁居时也不会分开。”

湖上落下一群白天鹅。远处毡房中跑过来六七个少女,口中喊着:“哈萨克!哈萨克!”嘻嘻哈哈地跑来湖边玩耍。她们头戴平顶帽,帽顶插有深褐色羽毛。内着白衣,衣领、袖口绣有方形花纹。外面,上各穿黑、红、绿坎肩,坎肩对襟缀满银纽扣,下着双层花边的连衣褶子裙。姚道富点火折子,石慕问:“帽上,什么毛?”姚道富生起火说:“她们帽子上是夜枭的羽毛。夜枭在中原是不详之鸟,对哈萨克人来说却表示吉祥。”商队的人架锅煮饭。一年轻男子看着少女们说:“那些少女对襟有银扣,就是未婚了。等攒够彩礼,我想娶一位哈萨克姑娘。七十七匹骡马就可以娶走他们家族里最美丽的那个。”姚道富说:“只要你好好贩货,就能攒够的。到时候搭个新毡房,添置新家什。毡房中摆满新娘的嫁妆,各种刺花、绣花和补花堆着。还不得美死你?”年轻男子嘿嘿直笑。姚道富忽然对我说:“李平,咱们这批货想到乌拉玉兹卖,听说那边行情更高些。再行一日就到塞尚别集市了,你们能自己去吗?”我说:“路途是不远,可我们不通哈萨克语怎么办?”姚道富说:“你记着问‘赛尚别巴扎尔’,能找到的。吃饭时拿出碎银,多多比划。”

天鹅飞走了。不远处的少女回去了。石慕问:“哈萨克,叫名字?”我附和:“嗯,叫自己的民族怪怪的。我也没见过旁人叫自己:‘汉人!汉人!’”

“哈哈哈哈……”姚道富笑出声,“哈萨克是白天鹅的意思。传说汉人第一次见着哈萨克人,他们就在追逐白天鹅,口中呼喊着哈萨克,于是汉人就叫他们哈萨克人。不过这叫法也没有错,他们自认为是白天鹅的后人。”我说:“祖先是白天鹅?”姚道富说:“嗯,在哈萨克人的故事里,从前骁勇善战的男子可以娶很多位娘子。在保护领地的战争中,有一位年轻的首领负了伤。因为伤口、炎热和口渴,他奄奄一息。这时一只白天鹅从天而降,带来了伤药和雨水,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救了他。首领爱上了她,但白天鹅说:‘你们要娶很多娘子,我虽然喜欢你,但更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于是首领下令,从今往后男子只可以娶一名女子。之后,白天鹅留下,与他成了婚。他们给长子取的名字也为哈萨克。”石慕说:“故事,在夏天。”姚道富说:“啊,炎热,那是该在夏季了。我还从来没想到过。”

第74章

标题:酒神徐衡

概要:无论是甜蜜抑或痛苦,总没有几个人情愿忘记倾心所爱的

第二日,我与石慕一早出发,在湖边逮住毡房出来的牧人。我们连比带划,塞他一角碎银后,他带我们去了赛尚别集市。途中吃了他两个烤饼。

我们入夜才到塞尚别集市,牧人挥手道别,集市不再叫卖。集市是二十来座沿河而建的方形平顶屋,以土块和石头作墙。每座屋旁都有和毡房相似的圆顶房。哈萨克人在我们身旁来来往往。无论男女,服饰上都缀满金、银、珊瑚、珍珠等,在各户房中透出的火光下亮晶晶的。有小孩凑过来看我们。石慕在空旷处放了一枚掌心雷,小孩们纷纷拍手,叫嚷着哈萨克语。

我跟石慕说:“酒神不知是何模样,但至少不是哈萨克人。你教色神曾说过他是汉人。”石慕说:“认识,谭青?”我说:“嗯。”

过一会儿,有个女子从平顶屋中跑来。她虽然还是哈萨克人的异域长相,但打扮与其他哈萨克女子不同。头上披白天鹅毛皮,脖子上系各色布条,执一根手杖。她问:“哪位是教主?”汉话流利,只是平仄奇怪。

石慕说:“我。”我说:“我叫李平。”那女子一笑:“我的名字是阿依曼。我是徐衡的情人。徐衡在做饭,我领你们走吧。”有路过的哈萨克人行礼:“胡西那西!”我与石慕跟她走,我说:“啊,原来你是胡西那西。”阿依曼说:“是啊,我们胡西那西通常云游四方占卜问卦。为了等你们,我与徐衡在赛尚别集市住半年了。我看了好多好多羊粪蛋。”她推开平顶屋的门。屋内右角落里有一酒坛,大肚小底圆口,通体施黑釉。釉色匀净,沉郁肃穆,气势伟岸,在一室器物中气魄夺人。石慕问:“羊粪蛋?”阿依曼说:“我们占卜是看羊粪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