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郑廷棘从海棠苑夺步而出,一路向西角门直奔而去。

跟随的小厮见主子爷乌云满面,显是山雨欲来,不敢多嘴多舌,只随着他一路小跑过去。

到了西角门上,郑廷棘忽的抬腿踹了那小厮一脚:“瞎了眼的东西,爷要出门,还不备马!”

小厮冷不防挨了这一记窝心脚,直痛到心肝里去,又不敢叫疼,忙从地下爬起,奔去马厩将郑廷棘平日里的坐骑牵来。

郑廷棘接过缰绳,一跃上马,就驰骋而去。

小厮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他没问爷这是去往何处!

郑廷棘纵马疾驰,狂奔而去,出了京城大门,便奔往清泉村。

郑瀚玉的说辞,他一个字也不信!

他不信宋桃儿便当真会舍了自己,转而投入他四叔的怀抱。他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还及不上郑瀚玉那个残废么?!

与桃儿定亲的人是他,郑瀚玉凭什么将她夺走?!

何况,他依稀记得,桃儿还来府中走动时,曾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和绣件儿赠与自己。只是那时候自己糊涂,一样也没看在眼中。及至婚后,夫妻之间相处,她也总是温柔体贴,任他予取予求。还有那香囊,那伴他至临终的香囊……

是以,郑廷棘坚信宋桃儿于自己有情。

他甚而将之前在江南豢养的两名外宅给予了一笔养老银子遣散,只想着今世好好的待她,两人好好的做夫妻,怎会杀出郑瀚玉这桩事来?

郑廷棘遣散那两名外宅之时,看着往日倍受自己宠爱的艳丽妇人在面前哭成一团,花容无主的模样,他竟无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只觉心硬如磐石。他可记得分明,上一世自己遭难,养的那些个女人,府里的不必说,罪人家眷自有律法处置,外头的这两个女人,饶是自己平日对她们百般宠爱,一听闻消息,立时便做鸟兽散,带着自己往日赏她们的珠宝财物,转身就给别人当外宅去了,连一滴儿泪也没有掉。这些事,都是他在江南的旧仆写信告知的。

郑廷棘实则也心知肚明,这些欢场女子逢场作戏,心里贪图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财势,然则好歹露水夫妻也做了那么久,竟连半点情分也无。

到了落魄潦倒的境地里,他方才明白过来,这世上能真心待他的女人,大约也唯有她了。

唯有这结发夫妻,才是患难与共的人,可她却早早的病逝了,自己甚至还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这些旧事不断的翻涌上来,撕扯着郑廷棘的心肠。

骏马飞驰,风自脸颊两侧呼啸有如利刃划过,郑廷棘只觉两耳嗡嗡作响,胸口气血沸腾。

老天让他重活一回,就是挽回这曾经失去的人,难道不是么?!

清泉村距离京城颇有一段路途,然则郑廷棘所乘马匹甚是神骏,一路又不停歇,平日里要走两个多时辰,今日只一个时辰便到了。

郑廷棘进得村中,方才暗骂自己草率,他并不知宋家在何处,来时却也忘了问。

无奈之下,只得在村中四处打探,这方撞到了宋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