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进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十点一到公正处的工作人员准时走进了房间里,开始依照流程让况进山和况穆在各种文件上签字按手印。
严敏慧的遗产金额虽然很大,但是并不涉及到遗产纠纷,所有的继承人也就况进山和况穆两个人,整个流程走的很快。
等到况穆处理完一切的事物,那边况进山带来的工作人员立刻将况穆和况进山的两份遗产继承公证书都一把拿走,放进了公文包里。
况穆看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子,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况穆。”
忽然况进山开口喊了他一声。
况穆没理他,抬手推开玻璃门。
这时候站在门旁边的一个保镖一把他给拦住了。
况穆看着拦在他身前的那双大手,感觉头顶上的神经都在乱跳。
他松开了紧拉着玻璃门的手,回过头怒视着况进山。
况进山靠坐在位置上,右手放在桌子上,指尖夹着一只未燃的雪茄,说:“中午一起回家吃个饭。”
“不吃。”
况进山挑了下眉,目光来回在况穆的身上打量,然后他的指尖点了点桌子,语气缓慢的说:“况穆,你和季宵焕在一起了。”
“......”
“他对你好吗?”
“和你无关。”况穆咬着牙说。
况进山倒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况穆,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季宵焕他不可能真心的和你在一起。”
况穆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这些话他都已经听过无数次,听的他连反驳都懒得去反驳了。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对况进山说:“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况进山笑了一声,朝保镖那边抬了抬眉毛,保镖这才松开了拦在况穆前面的手。
况穆转过身,推开玻璃门刚刚跨出去,况进山的声音就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况穆,我是你父亲,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信我,不信你就等着看吧,看看是你更了解季宵焕,还是我更了解他们季家的狼子野心。”
砰!
况穆重重的合上了玻璃门。
那两块薄脆的玻璃摇摇欲坠,险些碎裂。
大门关上以后,况穆再也做不到淡定了,他憋着一口气快步的向前走。
在这一刻,他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像是浸了毒一样,让他吸入肺部,令他烦躁不堪,几近窒息。
况穆走过了公证处的走廊大堂,一直走出了大厅。
大厅外面阳光刺眼,况穆手里紧紧的捏住了手机,不停的在深呼吸,手指颤抖的按着手机上的开机键。
刚刚遗产公正的时间需要所有人关掉手机。
现在况穆一打开手机发现手机上有两条信息。
一条是周冰双的。
一条是季宵焕的。
况穆看见了季宵焕的信息才感觉胸口猛地一松,他颤抖着手直接给季宵焕打了一个电话。
“喂。”
季宵焕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一出来,况穆感觉刚刚在面对况进山时所有的不适,所有的委屈瞬间都化了。
他声音带着鼻音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像是能看见况穆一样,直接问:“怎么了?事情办的不顺利?”
况穆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就是.......”
况穆就是了一下,嗓子就噎住了,他没有将况进山给他说的话告诉季宵焕,而是说:“我就是今天有点触景生情.......”
季宵焕淡淡的笑了一声,又安慰了他几句说:“事情办完就好,明天晚上可以回来了。”
“哥,你想不想我.......”
“想。”
况穆听见这个回答身上一下就变得软绵绵的,他翘着嘴巴,脚踩着一个小石头,用石头尖一下下的划拉着地面,轻声的说:“哥,我也想你,我好想你......”
况穆给季宵焕打完电话。又给周冰双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周冰双是来喊着他中午吃饭的。
两个人中午一起吃了一顿饭,下午周冰双给孙姨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了孙姨所在疗养院的地址,和况穆一起赶了过去。
疗养院的位置并不近,是在东阳市秋山的半山腰上。
这间疗养院各种设施都是国内最高档的,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况进山应该是顾及媒体的报道,所以将孙姨的一切事宜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出租车进不去疗养院里,只能停到疗养院的大门处。
周冰双走上前和站在门边的保安说了两句,保安打了一个电话,这才开了一个小门将两个人放了进去。
疗养院很大,路的两边栽满了花草,在夏日里一片的绿意盎然。
这里的服务采用的是两个护工一个病人的措施。
于是在花园里经常能够看见两个小护士推着一个年迈的老人,对着老人嘘寒问暖。
周冰双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不冷不淡的来了一句:“况进山还算有点良心。”
况穆闻言笑了一声。
孙姨的房间是在疗养院顶层,最好的豪华套间里。
况穆和周冰双进去之后,看见孙姨坐在了轮椅上,正在阳台处往下望。
她早就看见况穆和周冰双来了,挥了挥手让护工把她给推了进来。
这是自从上次家长会之后况穆第一次见到孙姨。
虽然疗养院的环境很好,但是孙姨却看起来憔悴年迈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严敏慧的死亡在两个人心中都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这几个月里况穆和孙姨几乎很少联系。
孙姨一看见况穆眼睛就红了,她推动着轮椅滑到了况穆的身边,颤抖着双手拉过况穆的手,喊了一声:“小穆.......”
况穆抿紧了嘴巴。
“小穆,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让夫人换了航班,夫人肯定不会出事.......”
孙姨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哭了。
况穆一听到严敏慧三个字,眼睛也瞬间红了。
他的手紧紧的反握住孙姨的手,两个人的手都颤抖的厉害。
严敏慧那天给况穆去开家长会是从百忙之中抽空去的,原定是开完家长会的当天晚上她就要回去。
但是孙姨想要给况穆做一顿海参煲饭,于是在孙姨的劝说下她将会议往后挪了一天。
可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又该怪谁呢?
真要说起来,最该怪的就是况穆了。
严敏慧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
眼看着两个人一见面就要哭起来,周冰双立刻推开了两个人的手。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一见面能不能说点高兴的事情。”周冰双推过孙姨的轮椅,蹲在孙姨面前,仰着脸蛋笑着说:“孙姨,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越长越漂亮了?”
孙姨看着周冰双的脸,这才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说:“是,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孙姨虽说是况家的老保姆,但是更早些的时候她是况穆的母亲带进况家的。
况穆的母亲和大姨也都是孙姨照顾着长大的。
周冰双一听就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微微勾起,确实和况穆的大姨很像。
周冰双从衣兜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孙姨说:“孙姨,我妈妈一直特别惦记你,你都不知道听见你出事了,可把她给吓坏了,好几天都没睡好觉,这次我回国她特意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周冰双双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满翠的玉镯子。
孙姨一看见就直挥手说:“这个太贵重了,不行,你拿给你妈妈。”
周冰双不由分说的拿起玉镯,套到了孙姨的手上说:“孙姨你过六十大寿的时候我妈妈没有能赶回来,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贺礼,你可不能不要啊!”
听见周冰双这样说,孙姨才没有再继续推拒。
周冰双就蹲在她的身前笑脸弯弯的给她介绍这个手镯。
周冰双比况穆要会来事的多,没两下就把孙姨给哄开心了。
孙姨情绪稳定了之后,大致的和两个人说了一下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车祸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是让她的内脏部分受损,受不了累,稍微干一点重活就会头晕眼花。
而更严重的是她的腿,粉碎性骨折。
她要还年轻说不定好好的治疗还可以与常人无异,但是孙姨的年纪已经大了,下半辈子多半是要坐在轮椅上度过了。
一说道这里孙姨的眼睛又红了,她拉着况穆的手说:“小穆啊,以后孙姨就照顾不了你了.......”
况穆的手抖了抖,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周冰双又立刻凑了过去笑吟吟的抱着孙姨说:“他都多大了,不需要你伺候了,正好孙姨你忙碌了一辈子,以后也让别人伺候伺候你。”
周冰双这样一说,孙姨看着她也慢慢的露出了笑脸。
这让况穆松了一口气。
况穆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冷的,但内心是个很感性的人,如果今天不是周冰双在这里,他和孙姨还不知道能聊成什么样子,很有可能两个人哭的止都止不住。
三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孙姨忽然拉住了况穆正色道:“小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本来是想要电话告诉你,正好你今天来了。”
“什么事?”
孙姨犹豫了一下说:“.......你的二叔最近出了一些问题。”
况穆问:“况风亮?”
孙姨点了点头:“他之前开发的那个什么房地产项目还记得吗?”
况穆皱着眉头想了想。
孙姨想了想,又说道:“永阳房地产。”
况穆这才想起来他过年回东阳市的时候,况风亮在况穆的生日宴上大吹自己的房地产产业,说马上就大赚一笔了。
“恩,记得。”
孙姨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个房地产前些日子因为在建材方面以次充好,导致楼在建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塌了,砸到了下面十几个建筑工人,一大半的当场就被砸死了,还有几个人砸的残疾了,现在那些人的家属闹着要到法院去让况风亮偿命。”
况穆一听见这事立刻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周冰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问:“那最后怎么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