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温度很高,好几个火盆燃烧得正旺, 如同天上的太阳金乌一般炙烤着这片小小的四方屋子。屋子里也很安静,静谧得除了火碳燃烧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响。

这般静谧又炙热的环境,就像是无声的阿鼻地狱,用自己特有的方法去洗涤犯了罪的人的灵魂。

顾笑庸向床边走去,但见喻雪渊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嘴唇已经完全发乌了,眼睑底下也浮现出淡淡的青紫,看起来憔悴又虚弱。他盖着厚厚的好几层被子,可即便如此,他也像是身处在极端的严寒里,冷得瑟瑟发抖。

喻雪渊的呼吸太浅了,若不是顾笑庸趴在床边仔细地观察着,恐怕也要以为他已经魂归天际了。

桃木老人慢悠悠地跟在顾笑庸身后,开口道:“他身上的毒素我已经清理了大半了,如果他今晚可以醒来,我就可以清理他身体里剩下的毒素。”

“如果他醒不来呢?”顾笑庸的声音闷闷的,“醒不来会怎样。”

“会死吧。”桃木老人的声音淡得不可思议,他救得人太多,可即便他是江湖人称的神医活佛,也有很多人救不下来。经历的生死多了,那也便不算什么大事了,“死了就死了,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顾笑庸通红着眼抬头瞪了他一下,也不知道在同谁置气:“他是因为救我才变成这样的!”

“他不救你,也会变成这样。”桃木老人摸了摸自家徒弟的头,“也亏得发现的早,再晚上一两年,连你师父我都没办法咯。”

见顾笑庸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桃木老人便端了一个凳子坐在旁边,头一次这么耐心地教导着:“其实很多病症呢,大夫只能起一个引导性的作用。”

“我们把他们从黑暗里带了出来,又引着他们走到门边。”桃木老人的声音温和又慈爱,“门外就是走向新生的光芒,这还得看他们愿不愿意打开这扇门。”

顾笑庸趴到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床上的少年,像是求问,又像是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活下去呢?”

上一世他经历了那么多,苦了那么久,若不是最后疾病缠身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他也是不愿意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桃木老人没有说话,拍了拍自家徒弟的小脑袋,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屋子里温度很高,床上的少年却冷得浑身上下都在轻微地发抖。顾笑庸便把那些火盆都挪近了一点儿,随即又用自己的小手在火盆上炙烤着,等温度高了他就立马把自己的手放进被窝里,想给喻雪渊暖暖。

汗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顾笑庸的手心手背都烤得通红,喻雪渊却丝毫没有暖和起来的意思。到后面顾笑庸的手都起了一些水泡,看起来颇有些惨烈。

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笑庸便脱了自己的衣服,又踩着凳子钻进了喻雪渊的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