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对不起。
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窝在黑暗的房间里,心里就只剩这么一句。他想要把这句话说给许冬云,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想要说给陈觉听,可是陈觉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竟然有机会再与故人面对面。
他迟钝地发着怵,抬起袖子想给许冬云的照片擦灰,还没碰到就被人拽起来:“不需要你惺惺作态。我问你,出事前你们是不是见过面,为什么她回去就买了安眠药?”
这样的问题让人始料未及,甚至令人错愕。隔了片刻他才正视陈觉,不过其实什么也没能看清,只好将嘴唇艰难地掀了掀:“噢,我们是见过。”
“你跟她说了什么?”
什么都可以查得到,他们是哪天见的面,在哪里见的面,一切事情都不是秘密。唯独他们说了什么这一项,宋珂不说,那就永远都是秘密。
可他不说陈觉也猜得到。
陈觉瞪着猩红的眼睛,瞳孔急速收缩着:“你是不是把我爸当年的账算到我妈头上,是不是让她杀人偿命?”
宋珂想要挣脱出来,可是陈觉手劲那么大,下手又那么恶,那么狠,狠得像是要把他的脖子拧断。他疼得头昏脑涨,这时才隐隐晓得害怕,因为知道自己今晚注定是逃不过了。
此刻真是十足的狼狈,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这地方的确到处都是地缝,只是容不下他,天大地大他没有容身之处了。爸爸,陈觉,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
身后的车灯像是拷问的眼睛,他被拽得蹲倒在墓碑前,手撑着那张笑容慈祥的照片,怎么爬也爬不起来。肺叶不住痉挛,整个人也不停地呛咳,喉咙里转来转去全是血沫的腥甜。钻不进地缝,那就只好攥紧拳,指甲深深地插进掌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让自己口齿清楚。
“陈觉,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妈妈。”
可惜嗓音太轻了,陈觉没听见,揪着领子把他翻过来:“你不是很能说会道吗,告诉我我妈到底是不是你逼死的,是不是你?”
活了三十年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可能活生生逼死一个人,这么大的本事。
他想说你傻啊陈觉,怎么可能是我?你忘了我连鱼都不会杀。
可是话到嘴边,大脑却忽然开始产生错觉。一年来最怕见到的人就站在面前,他们两个在咖啡厅里大声争执,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用最恶毒的语言发泄自己的怒火跟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