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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洛长鹤轻轻一颔首, “他从前是俗家修士,修隐逸道。”

隐逸道讲究神先形动,形隐于外,以杀参无上道,大白话来说,是个出刺客、亡命之徒、狂热杀人分子的道派。

她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实在没办法把那个慈眉善目拖着她硬讲了三卷经文的道了和隐逸道那帮杀人狂魔联系在一起。

洛长鹤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浅浅一弯唇,继续讲下去:“道了自修行之始便修隐逸道,造诸多杀孽,亦无牵无挂、无朋无友,相熟者唯独他居处门前一树枯梅而已。一日他大醉,未曾察觉仇敌杀招,负重伤逃至梅树下,往树根处泼了三杯酒,叹说自知此生早已罪孽深重,恐怕要待到寒梅夏开之日,才是他改悟之时。”

“……没想到那年夏日炎炎,这树梅花竟然开放。他幡然改悟,移了梅树入寺,自此修佛。”

顿悟红炉一点雪,忽惊闇室百千灯。

相凝霜听得轻轻一扬眉,她眉并不浓,却极秀逸舒扬,远山含黛,微微扬掠的弧度也好看。

“……好风雅的一桩缘法。”她轻轻感叹一句,又觉得不对劲,“不过,为何这树梅植得离住持的居所这般远呢?”

洛长鹤闻言微微一顿。

天光里他眉睫乌黑,望过来的眼眸却湛湛,半晌才说道:“…他自入寺后,再也没来见过这树梅。”

相凝霜愣住了。

明明是因其入佛,到头来成了佛,便觉得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吗?

半晌回过神,她先莫名其妙生出一点微妙的怒气,又自知这怒气实在没道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真是清净佛心。”

话里呛人的意味其实很明显,洛长鹤听了却只是微微垂了眼睫,拨弄持珠,没有说话。

禅室内一时沉默。

相凝霜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