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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第一缕光透过纱帐照进来,玉楼睁眼就看到他支额卧在侧打量她。阳光恰如其分,温度正好,距离有些近。近在咫尺反而看不清,只是这轮廓,让她误以为是陈昌,半睡半醒之间又向他靠近了一些,陈粟一只手把她圈进怀里:“你再睡一会。待会下山我自会唤醒你。”玉楼把手放在他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这样的早上是她幻想的与陈昌醒来的每一个早上,初夏的阳光带着鸟语花香照进窗棂,他们互道早安,坐下来一起用餐。一切都对,可惜已不是故人,也是时候告个别了。

玉楼起身:“再睡就要过头了。”

未儿进来服侍她更衣,杨文善寝殿外奏事:“太史令奏请圣驾辰时三刻起驾回栾,自凤凰山北面下山,山麓下设坛送诸神归位,皇上和娘娘在此仍三跪九叩,三三九柱香。”“知道了,你且去吧。”陈粟挥手。杨文扇迟疑着不肯走,玉楼知道他有为难的事:“杨公公何事为难,只管说来。”

杨文扇回:“回娘娘,薛昭仪请奴才讨皇上示下,因有孕在身,来时一路颠簸现下还略有不适,回程可否赐软舆一顶?”

陈粟拉下脸来:“这才有孕几日就要娇惯起来?你告诉她,若是嫌怀孕辛苦就不要怀了,回宫里去赵大医那里讨要一碗红花了事。”

杨文扇不知所措,玉楼忙劝他:“皇上动的哪门子气,自古以来女儿家怀孕就是辛苦,尤其是前三月后三月,便是寻常人家也是娇娇滴滴养着的,杨公公,你去告诉她,待会下山自有软轿去接她。”

陈粟不胜其烦:“玉楼你太好性儿。”

玉楼道:“明明是你对她抱有偏见,我若说那日不是我有意编排你,你可信?”

陈粟深吸一口气:“信不信又怎样,木已成舟,令我恶心不已。”

玉楼假意为难:“过几日我伤好了,还要请她来教我骑马射箭的,皇上既不愿意见她,那我也只能日日醉卧璇玑殿了。”

陈粟饱含深意一笑:“小的最爱看娘娘醉酒,我替娘娘寻得上好的桂花米酒,娘娘可不要辜负它们。”

玉楼推开他:“皇上快快盥洗,还有正经事要办。”

玉楼递上面巾,陈粟胡乱擦了几下,算是洗过。玉楼第一次为他系腰矜,发束,革带、大带一层又一层,好在见内侍服侍他穿过,勉强交差,只是发束上这冠冕,她就是跳起来也够不到,陈粟见她拿着冠冕为难,也不开口求助,两手捉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玉楼趁此高度给他戴上冠冕,又穿进玉簪,才算了了差事。“你平日里那些个内侍是怎么服侍你的?难不成你也要把他们抱起来?”玉楼问他。

陈粟道:“你若不想让我抱他们,以后由你来服侍我更衣不就好了?”

玉楼又催他:“好了好了,快些儿吧,外面还等着圣驾呢。”

送神礼毕,文武百官又亲近道路两旁平民百姓,有老弱者赏赐金银,一时间官民一体,亲近无比。加之昨日祥瑞再现,百姓深以为天子顺应天命,皇权天授,爱戴有嘉。

回宫途中一骑快马走到玉楼轿辇旁,玉楼让未儿吩咐侍卫准他靠近:“天城公子别来无恙?”

天城笑着拱手:“托娘娘的福,天城尚有口饭吃。娘娘伤可大好了?”

“已然大好,有劳公子挂心。”

“娘娘让我去南兖州查的事情……”

“让公子白跑了一趟。现下,我已经不想知道结果了。无论什么结果。”

前面銮驾派侍卫高不渝来问:“什么人惊扰娘娘凤驾?”

玉楼让未儿告诉他:“是天城公子,说几句话便走开。”

“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惊扰娘娘。”

“皇上看得够紧的。既然娘娘不想知道,在下也就先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倘若娘娘有一日想起来,只管来问我。”天城没有对她的畏缩觉得不齿,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安危,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的安稳,选择退让,放弃抗争,并没有什么错。当日呼延芸这样选择的时候,他原谅了她,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玉楼在此谢过,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过这样或那样的人生,有人选择快意恩仇,有人选择忍辱偷生,有人选择轰轰烈烈,有人选择战战兢兢,而我总是顾虑最多的那个。希望你能理解支持我。”

“娘娘的顾虑不无道理,现下隐忍不发是最合适的,倘若有一日娘娘不想忍,不想战战兢兢,天城一定在你转身的地方。”

“谢过公子。”

“听闻娘娘登凤凰台,天降祥瑞,连上天都格外眷顾娘娘,娘娘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说来可笑,我本是不信这些的。如今却不得不人云亦云,说着违心的话。”

晨起第一缕光透过纱帐照进来,玉楼睁眼就看到他支额卧在侧打量她。阳光恰如其分,温度正好,距离有些近。近在咫尺反而看不清,只是这轮廓,让她误以为是陈昌,半睡半醒之间又向他靠近了一些,陈粟一只手把她圈进怀里:“你再睡一会。待会下山我自会唤醒你。”玉楼把手放在他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这样的早上是她幻想的与陈昌醒来的每一个早上,初夏的阳光带着鸟语花香照进窗棂,他们互道早安,坐下来一起用餐。一切都对,可惜已不是故人,也是时候告个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