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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她实在累坏了,不想强撑。

骑马真是个力气活,伽罗浑身像散了架。灯火处是个殷实农家,主家是个憨态可掬的中年人,那个太太是个好客之人。

下半夜敲人家门实在是不礼貌,伽罗十分过意不去,可这夫妇俩却没有半点愠色,也毫无困倦之态,实在有些奇怪。中年人看出她的疑惑,对她说道:“在你们之前,有两位贵客早在这里歇过脚,还特地给了在下一些银两,吩咐在下在此等候这位姑娘的到来。故此我二人早已备好茶饭,布置好房间,姑娘请里面歇息。”

“那两位贵客长什么样子?”伽罗心中猜想,是高穆无疑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是谁能算准她的行程。如此一来,高穆的神算远在自己之上,说不定丰州的事,他也早就洞悉了。只是此人的结局在史书上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到底是个什么路数的,是敌是友,自己完全不清楚。倘若他要害自己,这一路上从西域过来有很多机会,他早就下手了,何须等到今日。

主家的描述也大致吻合了自己的猜想。伽罗也就放心了。休整了约摸一个时辰,两人继续赶路。两匹快马被跑得只剩了一口气,丰州也终于在眼前了。

天城的这处宅子原本是处废弃的旧宅,是前朝的官宦人家没落后,被地方官府收归公家,一直处于年久失修的状态,天城喜欢这处宅子的结构,石墙青砖,错落有层次,西面还有一处三层小木楼踩上去咯吱作响。

伽罗到时,已是傍晚时分,她找到天城的住处,果然,高穆也在这里。

天城见她一身狼狈,正欲上前搀扶她,伽罗避开他的手,一个利落的翻身下了马,将缰绳甩给潘海湖,回身就是一个巴掌,扇在天城的脸上。

高穆看见这一幕,断然没料到她会这么不客气地出手,毫不顾忌天城的面子,虽不知他二人有何官司,却料定他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天城虽然吃痛,却毫不在意高穆和下人们的眼光,仍旧伸手去扶她:“气可消了?”

“并没有。把那女人给我带上来。”伽罗在太师椅上坐定。

何忘忧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未儿好说话,她背后的这个白玉楼可不是吃素的。被提上来的时候,也只有老老实实地跪下的份儿。

高穆看着这个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虽然一副唯唯诺诺,软弱可欺的样子,可这样貌几乎和太师椅上那位一模一样。与之相较,太师椅上的伽罗,虽然风尘仆仆,却浑身散发着不容挑战的高高在上的贵气和威严。

伽罗冷冷地道:“真是不巧得很,我问过我母亲,并没有一个这样岁数的妹妹,往后谁也休想仗着有一副差不多的皮囊就四处招摇,你们也把眼睛擦亮些,以免识人不清!”

“夫人,我的确有个姐姐,此事并非奴婢杜撰。奴婢父母可以作证。”何忘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急于申辩。

“我自然知道问你的父母,让人意外的是,我也已经问过了。你猜他们怎么说的?”伽罗故意一顿,又缓缓端起茶盏,作势要喝,却并没有喝,而是将茶盏摔在她跟前,“你还不自己说出来?”

“奴婢全说!我父母实乃养父养母,只因那年失去大女儿,心中痛悔,我那时已经十五,因家乡旱灾,食不果腹,得知自己和他们的女儿十分相像,便自告奋勇为他们一解思亲之苦,夫妇两人也默许了,自此待我如同亲生。后来有位贵人找到我……我,夫人,我也是受人摆布啊!”

“我若不是念在你受人摆布,早就结果了你!那么,你冒充宗儿娘亲在先,勾引天城在后,难道也是受人摆布?”

“玉楼!那也是我为了宗儿逼不得已啊,再说……”天城还想为自己粉饰,伽罗摆手打断他:“别叫我玉楼,那个欠你的白玉楼死了,你想讨债,已是不能够,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未儿的姐姐、大周皇后的妹妹——独孤伽罗,我就是来找她算账的。你袒护她,便是和我过不去!”伽罗顿了一顿,又吩咐,“潘海湖,将她发回丰州大狱,就说是我的意思,关到什么时候由我说了算。”

“是,夫人!”

“你们要过河拆桥是不是?”何忘忧突然喊起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人我都不怕,我还怕鬼?”伽罗毫不在意高穆忽明忽暗的神色,他还蒙在鼓里,看戏却不肯错过。

伽罗又转对高穆道:“高将军,得罪了,那罗延有些任性,对你有得罪之处,望您能海涵,还请你随我一道回去,你在舅老爷这里多有打扰。”

高穆笑笑:“夫人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处置到高某头上来了?”

“也好!”她实在累坏了,不想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