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拍拍她肩,示意她让开些,贵妃不依不饶,缠着索了个吻,这才略显得意地收拢衣裳,往内殿去了。
“二郎,世子之位既定了裴景,那么有一事你需得听孤安排。”文帝不着痕迹抹去唇边印子,又用绢帕擦了擦手指,垂眉看着殿中意气风发的少年。
因着永安长公主的缘故,裴淮经常出入宫中,对于这个外甥的脾气秉性,文帝再清楚不过。
“开春后,孤会让贵妃在宫中举办赏花宴,届时给适龄的世家小姐广发邀帖,你也到宫中趁机看看,若是喜欢哪家姑娘,便只管与孤来说,孤定会亲自赐婚,让你风风光光迎娶。”
裴淮抬头,文帝慈眉善目地望着他,雍容威严的脸上是鲜少有过的祥和。
这主意,约莫是贵妃吹的耳旁风。
“全凭陛下做主。”贵妃装傻,他亦会跟着虚与委蛇,到时也可看看,她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又想把谁安插进侯府。
贵妃和晋王母子,惯会示弱卖惨,偏文帝极其喜欢她这个小性子,素日除去太子,便待晋王格外亲厚,羽翼丰满到足以跟太子抗衡之时,野心暴露,不仅毒杀了文帝,更是封锁宫城,调遣京郊驻防赶至长安,以雷厉风行之手段,连夜火烧东宫,诛杀太子同党,丝毫不见往日的油滑轻佻。
披着狐狸皮的兽,远比披着兽皮的狐狸更要可怕。
后者犹能因着恐惧而提防,前者却往往陷阱牢笼却仍不知对手的凶残。
晋王就是那只兽,一旦胸有成竹,便会撕破脸皮摒除退路。
文帝笑盈盈的,看向裴淮那双与永安长公主相似的眸眼,有一瞬,他仿佛回到还是备受冷落的皇子时。
永安拽着他往皇后宫里跑,飘起的绯红长裙勾在他手腕,哒哒的跑步声伴随着永安剧烈的呼吸声,像是充满希望的伊始,他拼命往前跑,仿佛慢下来,那希望就随之抹灭。
他生来自卑,在众皇子中又是最不显眼的一个,若非永安替他在皇后面前开口,他绝不会有今日的前程,或许是个庸碌的王爷,更或许早就死在阴谋丛生的后宫。
他感激永安,这份感激中掺杂着许多说不出的情谊,如今看着裴淮,他生出许多怅惘。
永安与淮南侯的婚事,是他亲赐。裴文博相貌堂堂,出身名门,端的是君子如玉,文武双全,爹娘慈善,永安嫁过去后亦不会受公婆委屈。他千挑万选的良人,终是如愿将永安宠成明艳耀人的模样,在她脸上,仿佛永远写着满足从容。
文帝触动颇深,他叹了声,抬头踱步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