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是他看着长大,脾气秉性李嬷嬷一清二楚,这两日每每见了他,都跟霜打了一般,虽步履匆忙,可看脸色却是熬得怪狠。
况且从前他都纵着自己,如今憋成这副模样,想来是不好受的。
长公主扶额,瞧着桌上烛火跳的欢畅,再想想儿子这几日的形容,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她拉开榻上最下层锁着的小屉,从中取出一个年久不用的瓷瓶,李嬷嬷当即明白过来。
先前长公主初嫁到淮南侯府,宫里的掌事嬷嬷便将此物交给她,说是情淡时可用,助兴时亦可用。
“明日给青松堂送些好酒好菜,你亲自去。”
此言一出,李嬷嬷忙躬身道“是”。
兰雪堂中,裴淮与裴景坐在暖阁窗前,对着那一轮弯月看了半晌。
炉子上烫的酒已温热,裴景早就瞧出裴淮心不在焉,却也不点破,由着他斜倚着藤椅,将那大半壶酒送进嘴中。
“还不回去?”虽已初春,空气里大抵有些料峭,裴景穿着厚实的绸衣,膝上打着一条裘毯。
裴淮颇为冷清地望着弯月,脑子里混沌一片。
“听闻你最近事事如意,我怎看着与传言有出入?”裴景知他往来东宫,也知他从扬州回来后,助大理寺破获了挟官谋利之事,事情查到晋王的小舅子赵家,便未再继续下去,赵家判了个革职流放,晋王日子大约不好过。
裴淮闭上眼睛,长腿往案上一抬,裴景不动声色扫了眼,手指默默摩挲着毫无知觉的膝盖,眼中的颓败一闪而过。
“那便是因情受伤。”裴景笑起来,果真见裴淮懊恼的睁眼瞪他。
“你鲜少会被人左右情绪,如今却为了一个通房踌躇至此,委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大约是有病。”裴淮挤出笑,两人相看一眼,裴景咦了声,将他面前的酒壶拿走,似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过几日东宫要设赏花宴,京城世女接了邀帖都会出席,你知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