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时候突然打开遥控器_晚上给我通下水道

 

李睿眼疾手快,给她把一条粉红色的毛巾被拉过来,展开铺在了她的肚子上。

 

董婕妤目光柔和的看他一眼,道:“好了,我这就睡,你回吧。”李睿说:“不用我陪你吗?”董婕妤苦笑道:“你这个家伙,我告诉你,不要得寸进尺。”李睿诚恳地说:“婕妤,我说陪你是服侍你伺候你的意思,没有别的想法,你别多心。”董婕妤跟他对视了片刻,点头道:“嗯,我相信你,可是用不着,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你快回吧,明天还要陪书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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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这么说了,李睿也不好勉强,嘱咐她一番,悻悻的离去了。

 

第二天早上,李睿临吃饭之前,先把小红做的早餐分了一份装在饭盆里,出门往董婕妤家去了。到门口后,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应声,心下犹疑不定,不知道她是早就上班去了,还是因为病情加重已经晕迷了,想了想,回到家里,找到手机给她拨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李睿急急的问道:“你没在家吗?怎么按门铃按半天没人开门?”董婕妤疑惑的说:“你找我干什么?”李睿说:“给你送早饭啊。”董婕妤沉默半响,道:“我在宾馆了。”李睿松了口气,道:“起得可真早,还以为你晕迷过去听不到门铃声了呢。”董婕妤嗔道:“就会咒我。”

 

挂掉这个电话,李睿已经是思念她思念得不行,打算去接宋朝阳的时候找到她跟她说说话。可是,当他跟老周赶到青阳宾馆贵宾楼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接书记要紧,也不敢为找她而耽误太多时间,只能失望的上了二楼。

 

接上宋朝阳后,老周驾车往宾馆外面驶去。可是,刚刚来的时候,宾馆出车的正门所在还是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却围了六七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门口地上,似乎是死了,又似是睡着了,反正看上去很吓人的。

 

车开到这里,门口被这些人堵了个正着。老周自然不能从他们身上轧过去,赶紧停车。

 

李睿反应极快,等老周停车后,回头跟宋朝阳请示道:“老板我下去看看。”宋朝阳道:“去问清状况。”

 

李睿点头,推门下车。上一次,宋朝阳往平原水泥厂调研的路上,一号车被堵住,李睿曾经下去打听情况,结果回来却被宋朝阳无意的一个问题憋住了,当时就深以为耻,暗下决心,以后老板再让打听的事情,不论是什么,必须将来龙去脉打听个清清楚楚,否则的话,还不如不回去汇报呢。

 

李睿走到这群人身边,见他们穿着类似普通市民的衣服,既不华丽也不寒碜,猜到他们可能是市区的百姓,咳嗽一声,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这才客客气气的问道:“几位,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事说事,不要挡着宾馆正门啊。”问完这话,四下里望了望,没找到宾馆保安的存在,心中暗暗有气。

 

这些人都看向他。其中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子正扶着一个双目红肿的妇女,听李睿说完以后,对那个妇女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那个妇女立时哭拜在地,叫道:“青天大老爷,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男人他死得好惨啊……”

 

李睿心头打了个机灵,侧头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见他四五十岁的年纪,身形瘦小,肤色黝黑,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脸上似乎有些斑痕,暗地惊诧不已,这果然是个死人。

 

大周一的刚刚上班,就碰上死人挡路,放到谁身上心情也好不了。李睿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心平气和的说:“大姐,你可别这么叫。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怎么跑到宾馆这边来了?”那妇女已经是泣不成声,边哭边说:“我男人他死的惨啊,被人活活打死了……呜,惨呐……”

 

她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男子见她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只得站起来对李睿说:“市领导,我们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啊,要不然绝对不敢跑到这儿来拦你们的车。我姐夫他死得冤啊。我替我们这些人给你道歉了。”说完连连鞠躬。李睿忙拦住他说:“你先别急着道歉,把事情说清楚。”这男子道:“我嘴巴笨,也说不清。你看,我们这里有个状纸,你看看吧……”说完从兜里摸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打开来递给他。

 

李睿接到手里,目光如电,一目十行,很快就把纸上写的情况看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家居住在市南区老国棉三厂家属院的普通居民,男的叫孙小宝,女的叫王爱玲。一家人生活虽不富裕,但也和和美美。去年底,孙小宝家所在的家属院被青阳市本土房地产开发商、建工集团麾下的韩水房地产分公司征用拆迁,用作高档写字楼建设。可是呢,开发商给出的拆迁补偿款极低,除去每平米三千八百元外没有其余任何的补偿,而实际上,市内三区的平均房价已经达到六千左右了。也就是说,家属院的居民们搬走以后用手里的拆迁款根本就买不起房住。就因为这个,家属院几百户居民全都不答应。后来开发商答应他们每平米涨到四千二,并且每户多给算出差不多十分之一的房屋面积,家属院的居民们才陆陆续续答应,先后签了拆迁协议。

到孙小宝这儿的时候,他从已经签了拆迁协议的老同事那里听说,开发商答应的追加条款全都是骗人的,并没有写到协议里面。孙小宝当然就不答应了,拒绝签订协议。这之后,先是市南区政府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上门给他做工作,后来是开发商的人上门做工作,孙小宝是怎么都不答应。开发商眼看没办法,就雇佣了一批地痞流盲作为拆迁队天天上门恐吓威胁。在这个过程中,孙小宝身边有些未签协议的邻居撑不住了,老老实实地签了协议,只有孙小宝与仅有的几家还在撑着。到了今年,矛盾激化,拆迁队的人放话出来说,谁再不签协议就直接打死,就算打死了,一条命不过三十万就能摆平。孙小宝听说这消息以后,就在家里准备了棍棒自卫,然后在今年的六七月份,跟拆迁队打了三四次架,互有损伤。拆迁队一直放话说要整死他。

 

就在上周四晚上,孙小宝出去买酱油,一直没回来。王爱玲出去找他,发现他倒在了胡同口儿,叫来急救车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医院给出来的验尸报告是:无明显外伤,系急性热射病晕厥休克致死。王爱玲还有一干亲戚朋友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死因,怀疑孙小宝是被拆迁队的人偷偷打死了,于是告上区公安分局,但公安局见到医院的验尸报告后并不管,说是自然死亡,公安局管不着。王爱玲无处说理,就跟亲戚们带着孙小宝的尸体去市南区政府门口闹,结果被区政府派出警力将他们拘回家里,并且警告他们,要是再闹,就拘留。

 

王爱玲的弟弟,也就是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子,叫王国放,出主意说,既然区政府不管,那就去市政府。大家都同意他的意见。可谁知道,他们队伍刚从家里出发,就让市南区政府的警车给拦回来了,警告他们,要是敢上访,那就全部抓起来扔进看守所里去。

 

李睿看完后叹了口气,近年来,随着全国风风火火的城市建设,各地因为征地拆迁产生的命案不在少数,哪个城市要是没有因为拆迁死过人,就显得不是大城市似的,不过青阳还好,一直没有因为拆迁死过人。可是,这个美好的记录被眼前的孙小宝破坏了。当然,这也不能说是他的责任。皱眉问道:“那你们怎么又找到这儿来了?”

 

王国放便给他解释了一番。

 

被区政府拦截后,王爱玲一心要给孙小宝讨个公道,当然不会怕警察的恐吓,可是也不能再乱哄哄的往外跑,免得再被拦回来。孙王两家亲戚里面就王国放见过世面,于是就叫他出去打听该怎么办。后来有个热心的老头,当过市委的门房,指点他说,你们这样不行,乱哄哄的到哪都得被轰出去,而且你们这样闹也见不到大领导,你们啊,就学古代拦轿喊冤的例子,去拦市委书记的车吧。他的车也好认,只要拦住他的车,这事他就算知道了,多少会给你们点说法。

 

这老头不知道怎么的,知道宋朝阳住在青阳宾馆里面,就指点王国放他们来青阳宾馆门口拦车。于是王国放他们一家子今天起了个大早,半夜里开车出来,在青阳宾馆附近等着,等市委一号车开进去以后,就把孙小宝的尸体搬出来,一家人也都过来摆起喊冤的场面。也是他们运气好,今天青阳宾馆的保安不知道干嘛去了,没在岗上,他们这才最终成功拦下了一号车。

 

李睿问道:“验尸报告上的‘热射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是什么病?能死人吗?”王国放说:“医生解释说是一种最新型的病,跟天气太热有关系,体质差的人受热过多,就可能中暑,严重的会休克死亡。”李睿问:“哦,既然有这种可能,那你们为什么不信医院的说辞?”王国放说:“我姐夫虽然长得瘦,可是体格很好,一百斤的大米,扛起来就走。何况,他出事的时候是当天晚上,怎么可能被晒着?”李睿听得连连点头。王国放道:“我们怀疑医院被开发商买通了,给出的是一份虚假的死亡报告。”李睿问:“是哪个医院开具的?”王国放说:“是市第四医院,也就是我们市南区医院。”

 

李睿想了想,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会告诉书记的,但是你们在这里挡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样吧,你们先回到车里去。而你,跟我们去市委,看看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办,该走哪些程序。你看好不好?”王国放大喜,道:“谢谢,谢谢市领导,您可真是好领导啊。”

 

王爱玲听说李睿答应帮忙,也是跪在地上又哭又拜,连连感谢。李睿忙扶她起来,劝说几句,这些人在王国放的指挥下开始撤离。

 

宋朝阳坐在车里,眼睛始终盯着他们,见李睿几句话就将他们劝离,暗暗点头。

 

等王爱玲等人带着孙小宝的尸体撤离后,李睿让王国放先去市委楼下等着。王国放很有心计,生怕这是李睿在敷衍他们,所以张嘴索要他的手机号。李睿也理解他的苦衷,就把手机号说给了他。王国放记下后才离去。

 

这时候,两个保安才嘴里嚼着包子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李睿看了他们一眼,也没理会,回到车里,让老周继续开车,然后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跟宋朝阳说了一遍。

 

宋朝阳首先肯定了他的做法:“你做得对,以后碰上这种事,也要这样处理。第一时间疏散人群,免得酿出群体性的事件。”说完问道:“你既然做主把王国放叫到市委去了,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李睿听不出他这话的意思,是考校自己,还是认为自己办错了?心下有些惶恐,道:“我只是觉得叫王国放留下来,您或许会问他几个问题。”宋朝阳说:“我会见他,但我要先考考你,换成是你处理这件事,你会怎么办?随便说,不要有顾虑。”

 

后来,李睿就慢慢知道了,宋朝阳遇到问题后,都会习惯性的考校自己,而他也会在自己思索的过程中跟着动脑,最后不仅会对自己的回答做出点评,同时,他也可能因为自己的看法而更完善他的想法。这是他的一种工作习惯。

 

李睿思考起来,可是直到市委楼下,也没有考虑周全。宋朝阳倒也没有催他。

 

王国放已经等在楼下,李睿喊他跟着进去。王国放认出了宋朝阳,却不敢上前打招呼,只是怯懦的跟在李睿的身后。

 

走进电梯里以后,宋朝阳主动跟王国放握手,说:“逼得你们要来宾馆拦车,是我们政府的工作做得不好,我要向你诚恳的道歉。”王国放感激得几乎要痛哭流涕,眼圈红彤,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来到办公室后,宋朝阳让王国放先在李睿的屋子里稍等,然后把李睿叫进去,似开玩笑的说道:“想了这么久,都想不出怎么解决吗?可对不起你的名字啊。”李睿陪笑道:“想到一些,但总觉得考虑的不周全。”宋朝阳语重心长的说:“你给我当秘书,以后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遇到。遇到事情,头脑一定要冷静,脑子一定要灵活,要学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思考出至少两种解决方案。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李睿忙答应道:“我会努力的。”宋朝阳说:“那你先说说吧,说不完全也没关系。我主要看你的大方向。”

 

李睿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的中心矛盾在于:王国放一家人认为孙小宝是被拆迁队的人打死的,但是他们拿不出证据,而市第四医院给出了验尸报告,也就是侧面证明拆迁队无辜的证据,他们又不信,所以就陷入了扯皮的境地。我认为,应该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由警方出面,调查当晚孙小宝身死的详细情况,看看附近有没有摄像头或者目击证人,确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二呢,既然王国放一家人对孙小宝的尸检报告有疑问,那就把孙小宝的尸体送到一家专业的权威的医疗机构里再验一次,看看死因到底如何。这两个情况搞清楚任一个,这件事情也就了结了。不过,这件事里面细枝末节太多,有很多令人生疑的问题,比如市南区政府对于此事的敷衍态度,还有开发商欺骗拆迁户的协议,都算是问题,都值得一查,但可以放在后面。孙小宝的死因搞清楚了,这些问题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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