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 傅家三公子(2)

可也由于这份生疏,又好像初谈恋爱的时候了。他轻吮一下她的嘴唇,她都是天旋地转地。心脏疯狂地撞击着,撞得人发昏。像有人抓了一大把的珠子丢到玉盘里,玉盘子来回往复,珠子哗啦一声,拥挤地滚到一侧,又哗啦一声,全都翻滚回来。</p>

感觉他又轻轻地用下|身撞了一下她的腿,她窘得“哎”了声。天</p>

他笑,上来亲她。</p>

在过去两个月是生疏了,从14年7月离开这里,到这次脱困,局势已大不同。他要重修关系网,分心乏力,还有辜幼薇的婚约横亘在两人当中,也实在对沈奚有愧。</p>

“见过捕鱼吗?”他低声说,“鱼捞出来,摘了钩,扔到篮筐里去,总是要不甘心地蹦上两下。三哥这两个月就是这样,是离了水的鱼。”</p>

关系骗不了人,亲到会心悸,浑身不得劲,想再近点,恨不得长在一起去。这是鱼回到水里的畅快,所以才会有鱼水之欢。</p>

戏开了场,傅侗文不唤人,不会有人来这里开斗雀的局。</p>

他晓得大家都在等自己,甭管今夜有目的、没目的的,都在候着傅家三公子的牌局。点一炷香,开一局官场现形记,一百四十四张象牙雀牌,哗啦啦一夜搅合过去的上百双手,多少职位、多少金银珠宝,都流向它们该去的口袋里。</p>

傅侗文心里摆着一面明镜,时辰到了。</p>

只是正到要好的地步,唇齿余香,手下不想停。</p>

他望着她,唤“万安”。进来的是早已等候许久,在楼下为沈奚解围的那位公子。他想必猜到傅侗文交待过了,再和沈奚寒暄就有了默契。这位公子姓徐,父亲是陆军部的高官,说起来是手握实权的人。他和沈奚聊了两句,便呼朋唤友,不消片刻,就把第一官填满了。</p>

傅侗文交待两句后,以“身子不爽利”为托辞,去了隔壁。</p>

一墙之隔,傅老爷的人守着傅侗文听戏。约莫一小时后,那位姓方的面粉商人露了面,进门就给沈奚身旁的公子点了烟:“徐四爷。”</p>

徐少爷“唔”了声,去踹身边人的椅子。</p>

位子上换了人。</p>

“这位,是傅三公子的人。”徐四爷介绍沈奚给行贿人。</p>

话不多说,落座掷骰子。四万的行贿款,半小时收入囊中。</p>

牌桌上走马灯似的换人,一茬又一茬,沈奚和徐少爷也都各自离席,让过位子,到凌晨四点上了,还不见那个大学教授出现。</p>

徐少爷去抽大烟提神时,楼下有人吆喝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被掷进窗口。屋里的小厮接住,打开来是十块热烘烘的手巾。小厮熟练地把手巾分给在场人,裹了十块大洋在布里,扎好,从窗口丢下去。</p>

不管丢的人,还是还的人,都是力道刚好,不偏不倚全扔的准。</p>

这要多少年的功夫练出来的?她好奇地张望,看那把手巾的伙计继续往别的包厢扔一包包的手巾。看到后头,察觉隔壁第二官的窗户是关着的。</p>

他没在看戏?</p>

此时,这里包厢的帘子被打开,这回有人带进来三位卸妆妆的戏子,有个才岁的模样,对着几位公子俏生生地行了礼,还有三位先生模样的人,被人引荐着,去给徐少爷行礼。“这三位可都是大学里教书的先生。”</p>

“不算,不算了,”其中一个四十岁模样的先生双手拢着袖子,文绉绉地见礼,“现下只在高中了,过了年,要是皇上平了叛,是准备要回家的。”</p>

徐少爷笑:“家里头在打仗啊?”</p>

“诶,四川的,”那先生苦笑,“不太平啊。”</p>

徐少爷遥遥对紫禁城方向抱拳,说:“皇上有十万大军,蔡锷在四川那一路军还不到一万,以十打一,就算不用枪炮,用拳脚也都稳拿胜券。你且放宽心,蔡锷命不长了。”</p>

众人笑。</p>

沈先生也顺着这话茬感慨,说那蔡松坡真是想不开的人,筹谋着、冒着生死从北京城跑了,一个肺结核的重症病人,转道海上日本、台湾、越南,最后才回到云南老家去,也不晓得是图个什么:“非要将战火引到四川。”</p>

徐少爷笑,沈奚始终在窗边看戏台。</p>

徐少爷斥责说:“下来两个,我和我三嫂要上桌了。你们一个个的也是不开眼,三哥难得交人给我们照看,不想着多输点钱给嫂子,连位子也占了?”说着,一脚踹开一个。</p>

大家这才被点醒,簇拥着,把沈奚强行按回牌桌上。</p>

沈奚推拒两句,不再客气,坐下后,跟着把手放到了一百多张牌面上,搅合了几下。</p>

四条长龙在牌桌四面码放好。</p>

徐少爷烧烟到半截上,倦懒地打了个哈欠:“几时了?换大筹码,提提神。”</p>

下人们手脚麻利,说换便换,沈奚手边上的象牙筹码翻了十倍。</p>

一位小公子受不住大筹码,让了位。</p>

徐少爷递了两粒骰子过来:“嫂子来。”</p>

沈奚接了,投掷出去。</p>

两个白底红点的骰子在绿绒布的桌面上滴溜溜地打着转,象牙牌彼此碰撞的哗哗声响,听得久了,有了末世狂欢的味道。数年未闻这穷奢糜烂的烟土香气,被这包厢里烟雾缭绕的空气浸染的神经疼。</p>

到凌晨五点半,沈奚手边上的筹码少了一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