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五章 浩浩旧山河(5)

沈奚被挑了兴趣:“讲的什么?”</p>

谭庆项懒得说,看傅侗文,是想要他讲。毕竟傅侗文和总长相熟。</p>

“女人是积不下话的,你提到了,就自己讲清楚。”傅侗文才不上当。</p>

“你讲就是了。”谭庆项挣扎。</p>

“我不是很了解,”傅侗文笑,“男人们之间鲜少谈这些,这你比我清楚。”</p>

他们从生火的地方回来,更显自己的包厢冷。</p>

除却手心里渥着的玻璃杯,没多的热源,睡也难睡,只好讲闲话。</p>

谭庆项把总长夫人的话精简,三两句说给沈奚听。</p>

这位外交总长在二十岁出头时,在舞会上和一位年长自己十六岁的比利时将军之女相识,两人共舞一曲后,坠入情关,约定终身。按照中国传统,娶洋女人是有辱祖先的,所生的孩子更不能进入祠堂,不能入祖坟。可是这位外交总长坚定不移,最后还是他的恩师奏报清廷,认为跨国联姻有助于外交,才准许了这场婚事。</p>

女人年长男人十六岁,一场跨国婚姻开始的如此不同寻常。</p>

“我和我娘也只差了十六岁,”小五爷不解情为何物,无法理解,“年纪差太多了。”</p>

傅侗文摇头,笑着道:“世间尤物意中人。”</p>

谭庆项跟着道:“情人眼里有西施。”</p>

沈奚被逗笑,小五爷窘然,仍是不懂。</p>

不过小五爷更不懂的还有一层:培德的开心。</p>

外交总长和夫人的婚姻给了培德信心,甚至是心理暗示,同样是叫培德,会说德语的女孩子,同样爱上了一个中国男人。既然前者能成功,为何后者不能。</p>

小五爷不懂,可傅侗文和沈奚懂,谭庆项那声轻叹也是为了这个。</p>

其实他这次带上培德,是要把她送回她的祖国。德国虽然战败了,日子肯定不如过去,可那里是培德的故土,有她真正的血缘至亲。</p>

不过谭庆项现在还不敢捅蜂窝等办完正事再说。</p>

雪大,车走走停停。</p>

大家把厚衣裳翻找出来,里外三层裹着自己,各自找空间打盹。周礼巡看这里过于拥挤,去另外找包厢休息,火车上都是外交部相关人员,都是他相熟的人,找个睡的地方不难。</p>

天亮前,傅侗文和沈奚不约而同醒了。</p>

车厢里有鼾声,不是两位睡着的男士的,是来自培德倚靠的角落。沈奚在黑暗里笑,往他肩头靠:“快出关了吧?”</p>

“已经出关了。”他轻声答。</p>

沈奚惊喜,坐直身子看车窗外。</p>

这还是她头次出关到东北,黎明前,月光暗淡,日光未现,看不清景色,入眼天是黑的,地是白的。倒是车窗外结了冰。</p>

她笑着回头,要说话时,傅侗文抬手,制止了。</p>

怎么了?</p>

“车在减速。”他说。</p>

“是不是到补给站了?”</p>

包厢外,渐有脚步声。</p>

看来不止傅侗文,警觉一点的都在议论。傅侗文和沈奚先后立身,打开包厢的门,临近包厢里有三位先生走出,包括周礼巡。</p>

车已经停了。</p>

天迟迟未亮,从包厢对面的车窗朝外看,铁道边有光,一闪一闪,黑色的人影攒动。</p>

“是怎么回事?”傅侗文低声问周礼巡。</p>

“还不清楚——”</p>

有人跑入车险内,对周礼巡耳语。</p>

周礼巡略微一怔,颔首:“知道了。”</p>

他转而对余下两位先生和傅侗文说:“是日本外务省的人来了,专车等在南满铁路上,来接我们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