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正文完)

当人没有弱点时候,你同他再去谈条件,就是被压着打,要根据他心情来。

容成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某个点抓到救命稻草。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财产,我不需要靠着欺诈上市导致无数股民倾家荡产得来的脏东西。另外,日子是我挑的,下周一,你六十岁生日当天。”容磊刀尖一挑,阴恻恻地讲,“你知道我妈的祭日是哪天吗?我每年生日的第二天,是我妈的祭日。”

玄关没有窗户,气氛凝结至冰点。

容磊又瘫回椅背上,把烟咬进嘴里点上,百无聊赖的擦起匕首来。

“没关系,你恨我,我知道的。”容成咬牙赔笑,“我刚刚想起件事,从前你爷爷不许你和若若来往,他嫌弃殡葬不吉利,这完全是封建迷信思想,我和已经说服了他,他现在特别喜欢若若,真心实意祝福你们。”

“别咒我们了。”容磊吐出白雾,散漫回,“另外别喊我阿磊,也别喊她若若,你不配这样叫,少看家庭伦理剧,我俩不需要得到全世界的祝福,全世界的人我们可认不全。”

最后的稻草压垮,容成攥紧拳怒骂,“操/你”

他只说出了两个字,后面的通通咽回肚子里去,因为容磊霍然起身,那把锐利的匕首破风而来,直逼在眼前半寸停下。

容磊周身戾气不掩,阴鸷道,“慎言,我不想动手,不代表不能动。”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容成立刻服软,却不肯再退,他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落辛辛苦苦读书考到大城市,卖红薯赚学费维持生计,无所不用其极的走到今天,他不能输,可以允许自己输一点儿,但不能太多。

容成闭眼又睁开,低头发出条消息,翻开他唯一、也是最后的底牌。

容磊收势,摸出裤兜里震动的手机来,解锁扔到旁边柜子上,示意容成自己看,“看完滚出去吧。”

那是林故若早上没带走的旧手机,她没换卡。

是条彩信消息,附带着p的精细,足够令人在慌乱中会信以为真的图片。

[这个人出了车祸,我看到他的紧急联系人是你,现在我们在……]

与此同时容成的手机响起来,是他安排的绑匪打来的电话。

由于今天的谈话未必会崩,容成必须和绑匪进行直线沟通,以保证达成目的。

是个清冽低沉的男声在讲,“您好,我是南平公安,谢谢您为完成我分局缉毒指标做出的突出贡献。”

容磊淡淡催促,“滚吧。”

“你。”容成气急败坏,高声质问着,“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怎么可能出警那么快?”

容磊再度起身,抄起椅子把容成逼着往门外退,他冷冷望着歇斯底里的容成,肃声讲,“因为世界上就是有公理正义和无条件信任友情的存在,可惜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事情想象的比预计中还要快,陈逆和沈沁不负责审讯相关,终于回归了他们的周末假期。

——才怪呢。

没等陈逆一手牵狗、一手牵老婆回家午睡,就撞见容磊这种不开眼的弱智带着人证、物证以及抽刀时随手拔得容成的头发来报案。

西城支队本周缉毒、刑侦、技侦和经侦的假期全部报废,谁特么都别想回家休假。

容磊走出警局,站在门口抽烟时候,林故若正怀里搂着猫,拉着今天来帮忙的好友们上自家私人飞机,前往沐城度假看海。

沈沁,一个家里有海、豪华七星度假村的可怜人,给他们提供度假娱乐场地,外借自己的游艇,结果看着别人去嗨,自己留下加班加点。

不愧是人民公仆,林故若很是感动,她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外卖了两桶冰淇淋送西城支队给沈沁。

致使毫不知情的容磊被陈逆拍肩说“我们聊聊”的时候还挺高兴,接着就劈头盖脸被骂了小十分钟。

等火烧到林故若这边的时候,私人飞机已经升空起飞,谁也联系不上她,万事大吉。

男人嘛,当然是要随时随地拿来坑的了。

容磊一口认下,这两桶冰淇淋就是自己点的,替自家小宝贝儿把锅背好,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若若不听话,床上多做三次。

林故若在飞机上喷嚏打个不停,应长乐贴心的给她盖毛毯,舒悦窈给她递纸巾。

那只胖嘟嘟的金渐层从几个哥哥姐姐哪儿骗完小鱼干,满足的在猫盒子里打滚,因为自己不是虚胖的原因,卡在盒子里艰难的翻过来,惹得众人大笑。

沐城的海滨度假区近三日关闭园区,仅供林故若一行人度假使用,他们白天在酒店里打麻将,下午不太晒的时候游泳冲浪,晚上呼朋唤友、招猫逗狗,沙滩烧烤和打排球。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视频直播给了尚在南平等结局的容磊。

不管林故若去了哪里,旁边总是有个粉白相间的儿童凳,上面摆着橙子最喜欢的熊宝宝玩偶。

那些曾经没能带橙子亲眼看到的海,以后有许多日子补给她。

她和容磊现在特别特别特别的好,幸福快乐,她的所有愿望都会一一实现。

神明有听到橙子的祈祷。

橙子有变成神明保佑他们万事顺遂。

沐城海上升明月,南平夜风急雨。

林故若裹外套,搂着熊躺在阳台吊床上跟容磊视频,她听容磊给自己讲故事。

故事书还是给橙子夜读时买的那套,剩下几个没读完的,就变成了林故若的睡前故事。

低沉磁性十足的男声在耳畔磨着,伴随着稀里哗啦的雨声,喜雨的林故若在不知不觉间入睡。

容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食指抹开内外温差而在玻璃窗上出现的白雾。

写下句:一生无所求,唯爱林故若。

雨成夜未停,难分出昼夜。

容磊伴随着酣甜的呼吸浅眠入梦,清晨他挂断视频,搂着放置母亲相框的照片出门。

早上八点整,证监会正式发布公告,针对容氏欺诈上市一事开展立案调查。

八点零七分,鸣警笛的一排警车穿过层层雨幕,停在容成别墅门口。

刑侦支队长陈逆按门铃,副支队长沈沁为他撑伞。

有的事情已成定局,容成不会走、不能走,他做好了一败涂地的心理准备,准备在证监会出结果前,过好最后一段日子的潇洒时光。

甚至自信到披着外套来给警察开门时,都误以为是他雇人在林故若家楼下蹲守的事情败漏,要配合调查。

容成雇的人楼都没上去,他们在交流的过程中,容成也三番四次的强调是“请”林故若到自家某栋豪宅坐客,要求对方不要威胁、恐吓林故若。

咨询过律师后,容成得知自己连绑架未遂都未必能定罪,毕竟当人家家长的,请自己“儿媳妇”来坐客,不犯法。

至于那三位有案底,关容成什么事情呢?招司机之前还得查对方祖宗十八代吗?没查又不犯法。

这种自信在容成给警察开门前都是存在的。

站在容成面前的青年刑警身材颀长、面容俊美、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警察证据,开腔就是冷漠的官话,“你叫什么名字?”

容成精明的看着面前的一对年轻男女,心里顿时有底,他答,“容成。”

某种莫名其妙的寒意忽从脚底开始蔓延,容成朝向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瞄过去,身材高大的刑警们挡住了他的视线,只看到了斜撑的黑色伞面,将伞下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知道为什么上门吗?”陈逆继续问道。

容成矢口否认,“我不知道。”

陈逆颔首,“你涉嫌两项故意杀人、两项绑架未遂及一起重大经济犯罪,这是你的拘留证明,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什么?你说什么?”容成咆哮如雷,大吼着,“我根本没有做过。”

下一瞬陈逆把证件揣兜,劈手扭住容成的胳膊,无视他的叫唤,直接反剪扣住他的双手上手/铐,“带走。”

容成拼了命的扭动他发福的身体,“我要请律师,你们没有资格这样做,我要告你们,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

他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目眦欲裂的看向前方。

容磊单手持黑伞,搂抱着母亲的照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深邃的像是无底冰窟,如同眼前看到的容成并非活物。

他就站在哪里,身后的影子里有年幼问母亲为什么自己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父亲的自己、有少年时代清瘦、桀骜不驯苦寻真相不得的自己、有成年后顶天立地,努力追求自己想拥有一切的自己。

雨滴叩地,铿锵有力,似是代替容磊在诘问容成些什么东西。

“你欺骗哪个爱你至深的少女时,有想过她多难过吗?抛弃怀孕七个月的她时候,有不舍吗?看着她痛苦挣扎,把药踢远时候,想过你的儿子昨天才过完十四岁生日吗?凭你也配做人吗?”

容磊和他的母亲陆宴,在今天等到了一个迟来十三年之久的结局。

“你他妈的!”容成挣扎着怒吼,想要用冲撞向容磊,他的确挣脱了陈逆的桎梏,如愿得以向前。

不过没有跑两步,不及撞上容磊,容成就被身后大步上前的陈逆横踹向膝盖关节,力度之大令他立刻双膝跪地,头向前倾倒,雨水漫过他的脸,看不清容磊的表情。

容成的头被按着,重重地嗑在地面上,一下、两下,他想要仰起头来。

保险栓发出‘咔哒’的松动声,冰冷的枪/管抵住容成的脑袋,沈沁把伞递给陈逆,弯腰倾身解释说,“你目前涉嫌两项故意谋杀罪,拘留是完全合法的,欢迎来告。另外你刚才的行为是暴力拒捕,伤害路人意图明确,依法是可以直接击毙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别觉得我真不会开枪。另外少看点儿电视剧,我国法律没有沉默权,而根据警察法规定,警察拥有盘查权,这意味着你可以找律师,但是你的律师不能替你搭话,另外你的案子今早提交检方了,七天处理时限,最晚下周二,下逮捕令。”

闪电倏尔撕裂乌云密布的天际,照亮容磊的眼睛和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的陆宴明艳美丽,面带笑容,容成就狼狈不堪地跪倒在她面前。

这世界上就是有公平和正义这回事的,哪怕是迟来的、不易的,也总有人不辞千辛万苦,为你寻回。

今天大家驾驶游艇出海玩,正好明天海葬橙子,按风俗,这年纪的小朋友不能立碑、不能被大人供奉。

来她最喜欢的海边最好,随波逐流,无忧无虑的。

容磊终于在下午处理完所有事情,来到沐城找他玩嗨了的老婆和一群狐朋狗友。

游艇没有直接靠岸,而是停在离港口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林故若光脚站在甲板上,同岸边的容磊遥遥相望。

容磊身后是沐城海畔各大酒家的霓虹灯火,林故若身后是被游艇光线打亮的水波粼粼。

她穿一袭酒红色长裙,裙摆剪裁不规则,左高右低至大腿中间,长卷发扎成高马尾,冲容磊笑着招了下手。

容磊挑眉,给她发消息。

林故若低头,备注的工具人早就改掉了。

换成了熟悉的“阿磊”。

阿磊:[等爷过去。]

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飞跃:[我就看你怎么过来。]

容磊慢条斯理的解了两个衬衫扣子,在林故若错愕的注视下,干脆利落的跳下海,挥舞双臂,径直游到游艇边。

他们在甲板上相拥热吻,容磊身上的水蹭湿林故若满身,她也来不及去嫌弃,就勾着他的脖子继续纠缠。

眸里映着对方的影子,给彼此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和烙印。

容磊双手搂住林故若的腰,把她悬空抱起来转圈,海风拂面而过,被微微沾湿的裙角依然如愿大幅摆动。

“若若。”容磊指腹挑开她粘在脸颊上发,温柔挽到耳后,刚准备来通深情表白。

只听见身后传来闻落行恼人的声音,他站在另艘游艇甲板上,手持扩音喇叭,“容磊,你是不脑残?兄弟们特地过来接你,你特么的自己游过去?”

“……”容磊搂着林故若,转身旋即把人揽带进了船舱。

狐朋狗友们唯一做人的地方就是空出了艘只有林故若和容磊的游艇。

温水流淌过每寸肌肤,相贴时炙热难分,发丝缠绕。

明月无声,衬满室温存。

林故若重复被弄哭又被哄好的过程,最终依偎在容磊怀里,拿指尖在他掌心上写自己的名字,百无聊赖的发问,“说实在话,你当时为什么非要和我结婚啊?我都没想过你会跪的,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吓到我了。”

容磊握住她的手,不许她再乱动,垂眼认真答,“我爱你啊,尽我所能,全力以赴,她老人家在天上听到了,所以保佑我了一程吧。”

“是哦,那回头找个黄道吉日,拍套婚纱照,把婚礼办了吧。”林故若软声讲。

容磊轻笑,“都听你的。”

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所祈求的事情神明都听到了、答应了。

从前我们走过许多歧途,好在又总相遇于分叉路口,最终决定挽手同赴终点。

明天天会亮,海面平静,而我会永远爱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