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我作甚?”张轻哼一声,“也不知那铁公鸡的钱家,今年怎的便发了善心,竟出了这么多血。”

有旁人应和:“自然是咱们大人有法子。”

“那倒是,”张满眼与有荣焉,“莫说一个秦家,便是当初的首富苏家……”

“张!”赵凌声音严厉了些,“莫不是忘了大人交代的?”

大人性情温和,可时日久了,做手下的自也察觉到,凡是提及苏家,大人总是神色肃厉、眉心微蹙。

虽不知为何,但大人不愿提及苏家。

张自也是知晓的,乖乖住了口,只是他到底话密,转了话头朝苏棠笑道:“老板娘,你这馄饨皮薄肉多,好吃的紧。”

苏棠笑了笑,道声过奖,唯有攥着瓷碗的手微紧。

临走时,张又端走了一碗馄饨,说他们秦总管忙的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用晚食,带回去给他尝尝,碗明个儿送来,还给了苏棠五钱抵押。

苏棠自是同意的。

……

回到院落时,天色已经黑了。

苏棠今日忙碌了些,用过晚食,将药煎在火炉上,便静静靠在床边沉默不语。

郁殊躺在床榻上,抿唇看着女子的侧影。

她今日很安静,安静到以往晶亮的眸子都有些暗淡,此刻更是悄无声息。

郁殊蹙眉,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本无知觉的双腿逐渐开始有了生机,左臂也能微微用些力道。

勉强撑着左臂,坐起身后他方才发现,苏棠靠在床边睡着了。

她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柔腻的光泽,卷而翘的长睫在眼睑上映出细密的阴影,此刻正不安分的颤抖着。

以往,他总爱看她的眉眼,他也只喜欢她的眉眼。

她的眉眼,像极了依依,只是依依不会用那般亮晶晶的目光望着他。

而今,当她低眉敛目,他方才察觉,她的样貌如一朵海棠花,粗衣陋钗都遮不住的娇媚。唯有唇,总爱固执的轻抿成一条直线。

他第一次意识到,她不是依依。

依依曾满眼向往道,她会嫁给人上人,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存在。

可是苏棠……郁殊蹙眉,她很怪。

当初靖成王府的人死走逃亡,却唯有她,站在宫门口,望着他低声问:“疼不疼?”

他本该在乱葬岗死去,这是他曾想过无数遍的结局——一个满手血腥的人,最应当有的结局。

她却将他救了回来,好生照料。

以她的样貌,若想过得安好并不难。却宁愿做最低贱的营生来养活自己还有……他。

烛火摇曳了下。

郁殊眸光随之动了动。

这段时日,他察觉到年少的身子,会随着时日推移而逐渐成长,比起寻常人要上许多。

他如今的境遇,像是步入了时节的歧途。而速的成长,如同在纠正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