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gonik

五点多的时候,瓦连京的闹铃响了,没把他闹起来,却把我惊醒了。我见他还歪着头睡得正香,推了他几把,见他迷迷糊糊要醒来,我赶紧闭眼装睡。他伸出一只手把闹铃按了,另一手还枕在我脖子底下,我心中正忐忑,不知该不该装着翻个身,突然脸上一重,紧接着就给憋得喘不过气——这厮一百六十多斤整个儿压上来,压得我两眼一翻,险些吐出肺来。

自从我不许他再打我后,他就这么动不动扑上来压我,好几次压得我以为肋骨快断掉,他似乎特别喜欢看我反抗不过他的样子。经这么一搞,我装睡也装不下去了,张牙舞爪把他推下去,气喘吁吁回头一看,他正一脸惬然,使坏地笑,跟没事人一样。

我脑子一清醒,便开始生昨天的闷气,并没像平时一样扑上去跟他闹,只面无表情地翻个身,将被子扯到肩膀。他见我不理他,在床上舒展开四肢,长手长脚的,故意来碰我,而我一声不响,蜷成一团缩在角落。他自己扭了一会儿没意思,于是翻身起来,哗一声拉开窗帘,自言自语道:“居然下雨了。”

我没搭腔,余光瞟到他在往这边看。窗外的确正下着下雨,落在雨棚上听得很清楚,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听了一会儿,他脚跟一转,大步朝门外走去。他今天也是上一整天的工,这一走恐怕要捱到晚上才回来,也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甩下我去独自酒馆。

眼见着他要跨出房门,我终于喊道:“——瓦连京,”

他顿住,攀着门沿回头,我叹了口气,从床上坐正,直视他的眼睛说:“昨天跟你发脾气,对不起。”

他猝不及防,几乎立刻就变得不自在,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支支吾吾道:“没有,没什么事。”随即垂头思索了两秒,退回来一屁股坐上床,凑过来在我脸上响亮地吻了一下, 钳住我脖子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他安抚般捏捏我脖子:“我去上工了。”

他没刮胡子,蹭得我一阵生疼,直往旁躲,但他全然没有察觉到,我感到他很高兴,可能还有一点兴奋,所以才会扑过来主动给我一个吻,像是某种奖励一般。我想他大概打算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把昨天揭过去,他就是这样——怕麻烦,懒得动脑子,懒得动感情。

他松开我开始换衣服,才五点过,外头下雨,即使拉开窗帘光线也很暗,屋内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衬得他皮肤显出一种蓝色,像前苏联的照片底色,离我很遥远。我问他:“索菲亚是怎样一个人?”

他正把体恤往头上套,没立刻答话,车行给他发的制服小了,一排俄文字母被他两片胸肌撑得起伏;他明明听见了,却不看我,手头慢腾腾做事,好半天才嘀咕道:“你问她干什么。”

我盯着墙角,想说很多话,想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遮掩,究竟是怎么个意思,究竟把我当什么。然而这些话我都没有问,只干涩地说:“瓦连京,坦白讲,我觉得我们俩之间有问题。我很难做到什么也不在意,我当然无条件信任你,你讲什么我就信什么,绝不怀疑。重要的是,你想让我信什么?”

他很难决定一件事的时候,就不说话,也不给反应。而他沉默的时间越长,我的心就越凉,控制不住地想这个索菲亚心真够狠,不知做了什么事,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我叹了口气,想说算了,我忽然也不是很想听了。

“我那会儿十七岁——”他突兀开口,我刚张嘴,声音断在喉咙里。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打拳击的,”他明显有些紧张,说得很混乱,背对着我在床边坐下,向前躬着身体,“我从十四岁就开始练拳击,奔着职业拳击手去的。那时候我个子没这么高。”